萧与璟轻扯嘴角,心中有几分莫名不快的滋味:那牙婆把宝扇当作物件,将她养的一副软绵性子,缺少了依靠便不能独自生活,这样唯利是图的人,在宝扇口中,竟然能落到一个「好」字?
萧与璟心中郁郁,仿佛有巨石横亘在胸口,让他吐息不畅。
萧与璟的心底,似乎有声音在叫嚣着:那我呢?那牙婆待你好,便是我待你不好了?也是,毕竟宝扇与她口中的「姆妈」,共同生活大概有数十载,怎么是他一个区区度过几月的人,可以与之比拟的?
那声音极其不忿,带着汹涌而来的冲动,与萧与璟素来的理智,极为相悖。
萧与璟甩开心底纷乱的杂念,自认为那不是他。
只不过是一时气恼之下,生出的纷繁杂绪。
他的手掌,沿着背脊上纤细脆弱的骨头,顺势而下,激起身下人的一阵战栗。
身子倒在软枕上,宝扇视线所及,不是雕花大床上瓜瓞绵延的香罗顶,而是层层轻纱叠起的纱幔。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一场雨,细雨绵绵如丝,雨打芭蕉,柔弱不堪。
风雨袭来,将院子中的草木那娇嫩的叶,吹的东倒西歪。
雨水善变,一会是狂风暴雨,叫院中的鲜花草木招架不来,一会又化作绵绵细雨,如微风般和煦温柔。
方寸大小的床榻,因为太过狭小,平日里需要萧与璟半拥着宝扇。
可此时,狭窄的床榻却空出了余地,两人皆是侧身,背部靠着胸膛。
雕花大床或许是上了年头,发出突兀的吱呀响声,窗外雨声不歇,屋内的声音已经尽数听不真切。
萧与璟记性极佳,方才只不过匆匆一观,便将那用拙劣画法,描摹出的小人们,一一记忆在心中。
他是擅画者,也是善于临摹者。
绵绵雨丝斜吹入屋内,宝扇浑身软绵绵的,恍惚察觉自己被人套上了厚厚的衣裳。
可她分出心神,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因为如今的时辰,心中越发疑惑。
院内,柔软无刺的藤蔓,攀缠在坚硬的墙壁上。
屋内,不同于方才,宝扇瞧不见萧与璟的面容,只能听得到那略带沙哑的声音。
如今的她,与萧与璟面面相对,连他眉峰中挂着的汗珠,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宝扇被萧与璟环抱着,一步步向后退去。
纤细的腰肢,抵上了冰凉的物件,耳旁越发清晰的雨水滴落声,让宝扇恍惚察觉到:自己来到了窗边,而抵在她身后的,便是窗檐。
随着雨声渐渐急切,宝扇柔顺的发丝尽数垂下,如波涛般在窗棂上抚弄。
“抱紧我。”
萧与璟的声音落到宝扇耳旁。
兴致与如今的夜色一般,极其浓重。
宝扇闻言,牢牢地抱紧萧与璟的脖颈,柔若无骨的身子,全然依赖在萧与璟的怀中。
以往,宝扇借着昏暗的夜色,能遮掩住脸上的羞赧。
可今日的烛火没有被熄灭,宝扇娇美的容颜上,丝毫的波动起伏,都被萧与璟看在眼中。娇靥如花,双眸含情。被这样一双潋滟生姿的清眸凝神注视着,没有一个男子能硬下心肠。
萧与璟俯身,想细细瞧着宝扇眼尾的绯红。
正处于娇弱无力的宝扇,哪里顾得上察言观色,待萧与璟垂首,便用自己柔软的唇瓣,轻啄了萧与璟的嘴角。
蜻蜓点水,转瞬即逝。
雨声骤然停下,如同萧与璟此时不动的举止一般让人无所适从,叫宝扇觉得自己正站在独木桥的正中央,桥下是湍急的河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只能弱弱地求救萧与璟,唯有他能将她从这种难挨的境况中解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