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邝已死,北翟人只道是萧陌与他争夺皇位害死了他,又怎会与萧陌有所关联,你实在忧虑太过。」

霍廷玉显然不满于对方的心不在焉,将手探入蔺止犀的衣领,着力一扯,主祭大人身上那新做的洁白袍子应声而裂,顿时碎成残片,被他随手丢在一旁。

「这一去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束节该当珍惜你我相聚的时光才是,莫要再做无谓的忧思了。」

说着他低下头,吻上对方裸露的锁骨。

蔺止犀闭上眼,低声轻叹。这个男人及冠之年一战成名,自此神勇之称响彻三军,生平从未吃一败仗,自然是有他骄傲的资本的。自己不也正是折服于他的这份气魄?

扭动身体迎合着霍廷玉的索求,蔺止犀将内心的担忧驱散至脑后。

大军出征在即,不只是祭祀殿,就算是并不能完全主事的皇帝也变得忙碌起来,内庭也便与之正相反的静成一潭死水。

无殇出家后,蔺无缺受托将他产下的幼子一并抚育身边,他产后本就未曾恢复元气,三个孩子也着实劳心劳力,没多久便又病倒了。淳安借机求皇帝准许他抚育皇子,却被皇帝和丞相一同劝阻了,心中不甘便也赌气称病。皇帝念他不知就里原是可怜,也便纵容于他好言相慰,时时留宿。

半个月后,霍廷玉率领大军浩浩汤汤地向着边关进发。祭祀殿主祭和皇帝一同郊送数十里,足显大将军威仪。而霍廷玉也确然不负所托,一月之间捷报频传,他自与北翟对战以来未尝一败,这样的结果丝毫也不出人意料。一个多月后,前线传来北翟退兵数十里避于关外的消息,举国振奋。

萧陌握着手中捷报,眉目深沉。霍廷玉能够退兵固然可喜,但他的威望日益隆重,对萧陌而言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他的另一只手里捏着萧阮寄来的书信,霍廷玉嚣张跋扈,治军却颇为严明,军中上下待他甚为一心,已是只知有大将军而不知有皇帝。倘若他能为我所用,萧陌倒并非不能容人之人,然而他与祭祀殿勾结,所图非分,却也只能忍痛割舍了。

萧陌将书信与寻常文书搁在一起。一烧了之倒是干净,可会令蔺止犀更生疑窦,倒不若做无私状搁置案间,他有自信祭祀殿无法发现其中破绽,因为他们绝不会想到,在颍川王君生产的时候他与萧阮说过什么,就连君后也不知道,他答允伴他出宫也是为了能私下见颍川一面,与他相商。

萧陌立起身,看向身旁的近侍。

「君后凤体如何了?」

「韩大人一日三次看诊,极是尽心,听闻君后今日已能下榻,想必不日便能痊愈。」

萧陌垂目沉思片刻,抿了抿嘴唇。

「摆驾咸安殿。」

边关战事暂时不需顾虑,长门关虽仍在北翟手中,如今大军暂扎关下伺机夺回,以霍廷玉之能只是迟早的事,而此前,一个令萧陌更加兴奋的消息自后宫传出淳安君再度有孕,据苏晋言道,脉息似是男胎。这个消息在内庭乃至整个朝堂都激起一层碎浪。

淳安君的得宠是毋庸置疑的,就连祭祀殿出身的君后也避让三分,而他如今再度有孕,倘若又得一男胎,那么皇帝和丞相的帝位将更难动摇。

摆驾咸安殿等同是在向世人宣告,在皇帝的心里身怀有孕的淳安更加重要。事实上世人如何看他萧陌浑不在意,他只要令祭祀殿打消利用无缺牵制他的念头,有此足矣。

韩霖将请脉用的臂枕收起,搁进药箱,起身接过文瑄递来的汤药,浅尝一口,放在蔺无缺面前。

「趁热服下才见疗效。」

说罢他后退一步,静待蔺无缺服药。

蔺无缺无声一笑。

「已近而立之年,宥之却还当我是幼时那个不懂事的孩子。」

韩霖垂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