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今渊突然想起离京那日,符今翊在丹陛上满脸愁容和担忧。
卯时三刻的晨光穿过太庙飞檐,在九龙袍的十二章纹上投下细密阴影。
"哥哥,你此一去,整个朝廷都会把河西十万性命系于你一身,我不管别人,你一定要安全回来。"
符今渊闭了闭眼睛,手中的令牌甩出凌厉的弧度。
“传令,病患全部迁至城隍庙隔离,取本王印信向临州调拨苍术白芷。今夜子时前,所有尸首必须火化。
所有侍卫大声应是。
雨丝突然变得绵密,余白欲为他撑伞的手僵在半空。
年轻的王爷径直走向泥浆没过脚踝的街巷,玄色皂靴踏碎水洼里破碎的月光。
某个蜷缩在断墙下的孩童忽然剧烈咳嗽,喷出的血沫溅上他绣着云雷纹的袖口。
“粮仓的粮食还能撑住几日?”符今渊沉声问。
他身后的河西知府挺着肥胖的身躯,素帕捂着口鼻,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有王爷运送到的粮食,还能再撑半月。”
符今渊顿住脚步,满眼愤怒不可置信,“朝廷已经连续拨了三次赈灾粮,怎么可能只能撑半月,河西这么大的郡州,粮仓里的粮食这么快就吃完了吗?”
河西知府一脸为难,“回王爷,下官是半年前接任河西知府,当时我是亲自检查过粮仓,粮食储备足够,而且也新鲜,洪灾开始的时候,下官就开了粮仓,谁知道,不到几日的时候,上面的粮食吃完了,露下面一大半的粮食都……都霉变了。”
“霉变?”符今渊脸色阴沉,“此时为何没有上报朝廷?”
“报了呀,一个月前就急报了。”河西知府喊道。
他也真是冤枉,天生长得肥胖,明明愁得头发大把大把地掉,吃了一个月的稀粥,他是一斤不掉,还因为压力越大越胖。
要不是他天天在这里忙上忙下,百姓都要觉得好吃的都进他肚子里。
符今渊的脸色越发冷沉,他很确定,内阁并没有收到河西送来的这份急报。
这么多年了,谁知道河西的粮仓被贪墨了多少银子。
符今渊深吸一口气,他现在终于发现,为什么朝廷派来的钦差迟迟无法解决这边的问题。
除了洪灾造成的灾难,只怕还有很多事情都需要仔细彻查。
“河西的粮商呢?他们手中难道没有粮食吗?”符今渊问。
“那些粮商不但不肯把粮食拿出来,甚至还坐地起价,下官已经找过他们,但……他们背后靠山都太强大了,下官实在无能为力。”
"武阳,告诉那些粮商,明日辰时若不见米车,本王就烧了他们的祖宅当柴薪。"符今渊冷冷地下令。
“是。”武阳领命而去。
符今渊:“陈知府,你先下去吧。”
这几日他也看到了,这位陈知府是真的在用心做事,每天灌了几碗药预防被传染,身上的官袍湿了干,干了又湿了。
三更鼓响时,城东腾起的火光染红半边天际。浓烟中飘着皮肉焦糊的味道,二十口铁锅正在熬煮汤药。
高剑匆匆穿过缭绕的蒸汽,掌心躺着一枚沾着谷壳的腰牌。
从粮仓底层霉变的米堆里翻出来的。
远处传来守夜人沙哑的梆子声,混着病患断续的呻吟,像是某种古老而悲怆的招魂曲。
“王爷,您看这腰牌,是否觉得熟悉?”高剑将腰牌双手奉上。
符今渊眸色深冷,死死地盯着腰牌。
上面清晰的阮字几乎刺伤他的眼睛。
“王爷,阮丞相他……”
“立刻让人把腰牌送去给阮丞相,让他彻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