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便是把这张纸,挨个去拿给那些叶商们去看?让他们速速去柳湾救命,再不必来柳安了?!”
“证据尽有,只是如今只给秦司事一人看。”
钟应忱垂下目光---那张原装的纸如今他还贴身带着,傻子才给别人呢!
“那便是要凭你三寸不烂之舌,做个柳安的苏秦了?”
钟应忱好似浑不在意他的刻薄,又递与他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列着数目。
“不巧,钟某常往来于东栅各家叶船之间,打听得各家卖叶之数,共计三十万斤桑叶,不知与叶行数目是否相合?”
秦司事紧紧盯着钟应忱手中数目,薄薄一页纸竟似重千钧,他止不住地打起抖来。
今早,季大哥还请了他们四家齐聚,一脸苦涩,只道倾尽己力,只收了八万斤青桑叶,那时他说了什么来着?
“大哥愿抛去全部家业,助柳安叶行渡过此关,小弟不才,也收了两万斤,一并交与大哥。”
而这一刻,所有付出过的真心,曾有过的激情澎湃、热泪盈眶,都如同一张蒲扇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
伴随着这响亮的一声,多年来的孺慕敬佩,就如同高高供奉起的神祇,啪得一下碎裂在地,信仰几乎崩塌。
这一瞬间,他甚至对拆穿一切的钟应忱产生了浓重的怨恨。
钟应忱好似看出了他这可笑的怨怼,笑容也逐渐嘲讽。
“秦司事便不会想想,这借助流言把弄三镇叶价之人,折腾了许久,只为了逼迫柳安叶商弃叶,长顺柳湾两镇弃蚕?背着千人所指的名声,只为了做损人不利己的蠢事?”
流言从柳湾镇而来,蚕户竟无反抗之力,柳湾叶行与蚕行又在中间扮演了什么角色?但天下诸事,不管有什么想不通的道理,利字可破。
“东栅剩下的青桑叶已收的差不多,其中占比最大的便是这两天新运来的桑叶,若运上岸来,能存五到十日之久。若是这时候,有人轻轻一推,只道那两镇流言有误,实则蚕花大熟”
“那么柳安镇,下场会如何?”
秦司事恍若雷劈,伫立在当场,手中茶杯应声而落下,摔个粉碎。
初夏的天气里,他竟透体生寒!
到那时,如同久饿的狼见到血腥,若叶商争相逃离,尽往两镇,柳安镇,就会成为下一个柳湾!
柳安镇每日用叶多达四五万斤,到时候,若外镇没有来船,巨大的缺口之下,不在账内的近二十万斤青桑叶,能把叶价推出多高的价钱!
只是这么一会,秦司事仿佛老了十岁,他无力地看向钟应忱:“那我们…”
“秦司事可知,驭言之道,贵在平衡。”
他迎上秦司事浑浊的眼光,道:“这平衡,便要秦司事想办法给些保证了。”
“你做了这许多,求的是什么?”
“此事若成,钟某往来所效之力,总该值得这柳安镇一座小宅并两张户籍。”
经历了太多的坏消息,听到此处,秦司事竟有些松口气,若是钟应忱来一句别无所求,他的怀疑还要更深些。
可下一刻,他虚虚展开的笑便顿住了。
只因钟应忱提了第二个要求:“待叶价平复,追溯个中真相之时,还请秦司事,助柳安、长顺、柳湾三镇百姓,一臂之力!”
钟应忱这是在用大义、民心、桑利,明晃晃地逼着他做出一个艰难的抉择。
若此事属实,便亲手,将他跟了半辈子的季家送进万劫不复之地!
钟应忱出门之时,拐了好几条巷子,到了一个三面无路的角落处,才略一点头。
池小秋这才从房上跳下来,有些郁郁不乐:“素君传里头的疾风大侠做个好事,可不像咱,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