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好说!”池小秋抿嘴一乐,真的就将此事列了出来,打算就此开始编目录。
“这饼我虽未吃过,却在别处故事中听过,西北关外常有的吃法。”
“去年曲湖灯戏里头,莺莺小姐托了红娘送给张生的那个?”池小秋看戏看书都相当认真,因此,一点就透。③
钟应忱颔首笑道:“便是那个莺莺饼。”
“这名可把我想出来的好听多了!”池小秋悻悻道:“我原本觉得,上面一个坑一个坑,那个阿婆说的疤疤饼,十分合适。”
“莺莺饼却也太过香艳,咱们家食铺里有许多书生,听了不雅,恐有生事。”钟应忱思索片刻:“这石子全出于天然之处,系造化自然之功,不如便唤作天然饼罢。”④
“这个好!”池小秋眼前一亮,飞速添上这个名字,匆匆给钟应忱颁了个“菜名小帮手”的名头,就忙不迭拿油纸裹了红糖馅同枣泥豆沙馅儿的石子饼。
“下午同三姑娘约好的送食单,再耽误怕是要晚了!”
池小秋一瞧时辰,一下子着了急,一溜烟便揣着热面饼出去了。
这院子已将通往外面的门锁了,只留下同池家小院打通的这道门,因此池小秋溜得极快,不过一眨眼时候,钟应忱眼前便已是空荡荡的蔷薇架。
先前,将池小秋卖与徐家制菜单的钟应忱,尝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痛楚。
他拿出欢喜佛看了看,心中愤愤。
光有这个有何用,池小秋不在,连分与他一会的功夫都没有。
这课怎么上?怎么教?
心有记恨的钟应忱默默拿出小炭笔,在心中给高溪午记了一笔账。
池小秋同徐晏然相交两三年,和小姐妹有多么亲近,就和徐太太有多么不对付。
她常常想,若是阿娘在世上,必定舍不得将她送到那个饭都吃不饱,甚而一世都可能见不着面的地方,更不会舍得为了这么一个机会,要将她饿成迎风细柳,成月成月地吃不上饭。
对徐晏然的怜惜让她每回去徐府前,都会准备好一大堆的吃食,能放得愈久愈好。
刚进了徐府大门,她已然能想象出,徐晏然看见糖饼时,因惊喜而弯成新月的黑眼睛,可才走了两步,就让徐府丫鬟拦住了去路。
“我家太太想请姑娘叙叙话。”
在别人府上,不好直接闹翻脸,池小秋也不能说不去,只好往正房去坐了一坐。
徐太太万事不好,却有一样好处,藏不住太多心思,她对于池小秋的反感几乎是明晃晃的,却又因她眼下不再是个普通的厨娘,且又挂了个解元娘子、姻亲等一串的名头,不得不维持在一个尴尬的平衡上。
这样“不想看见你讨厌你可就要和你客套叙话”的套路,池小秋完全无法理解,直到喝了满肚子的茶,要起来告辞时,才听见徐太太吐露了真实心声。
“三丫头近来不知怎的,总和我存着气,俗话说,母女哪有隔夜仇,她眼见便要嫁出去了,我这个生她养她的,却不知哪里得罪了这祖宗。还请池姑娘好生劝劝她。”
旁边的婆子附和道:“可不是,三姑娘大了,也该懂事体谅些太太,且不说太太为了三出嫁的事,操心成什么样子,只说太太这一番慈母心肠,放在哪个身上,不整日孝敬的?”
池小秋立刻便知,徐晏然在这府里,怕是越发没有立足之地了。
算算婚期已经将近,徐晏然已算是高家的媳妇,池小秋便决定大胆帮她出一回气。
她站起来,轻飘飘道:“太太也知道,我不过是个小厨娘,既没什么见识,也体谅不到太太。太太若是想一切如旧,只消学上三姑娘,吃上那么两三年,饿一饿清清肚肠,自然便能同三姑娘彼此和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