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兄倒是精于庖厨之道,我等才浅,却不知这羹为何唤作碧涧,这饭为何唤作玉井?”
听闻高溪午这吊尾的举人,还是他家那姓谭的先生,不知押着背了多少题,才撞出的大运。不然,就他这从小时起,北桥人人皆知的顽劣名声,如何能入得文和宴,同他们坐在一席?
他二人有意让高溪午难堪,将声音放得极大,却见高溪午一笑,好皮囊立刻占了上风:“请问年兄,这饭中有何物?羹中有何物?”
已经有周遭眼光被吸引过来,那二人不得不答:“饭中有藕丁莲泥,羹里是香芹茎叶。”
“那便是了,曾有诗云:‘太华峰头玉井莲,开花十丈藕如船’,自然称得上玉井饭,”高溪午话里谦逊,脸上的神色可丝毫看不出来:“若是这诗有些偏僻,杜子美曾有诗,香芹碧涧羹,现成的典,年兄竟不知此句?”②他当才只那一问,这两人已知不好,现在立在那里,不好说知道,也不好说不知道,脸色涨红,不知如何解围。
高溪午心里大快,他虽不会读正经书,偏旁杂书却是从小爱看的,难道连几句诗都不晓得。
他们怕是做梦也没想到,这两个饭菜名可是他一时手痒拟出来的。
不然此刻端出来的,便是实实在在的香稻米饭了。
高溪午快意未解,便已有人又问了:“既如此,为何这汤,却要唤作冰壶珍?”
高溪午立刻傻了眼。
这题目他没背过啊!
他忙拿眼扫旁边的钟应忱,却见他不知何时出去,又不知滞于何地,根本不在阁内。
他这有些愣怔的模样被众人看在眼里,立时响起轻笑声,更兼方才问话的人又含笑说了句:“想来高兄博学强记,不至不知这典故。”
“原是唐时苏公,醉酒雪夜,渴饮齑汤之事,想是不过借了这冰壶先生的名头,喻汤之珍美。”③高溪午这话解得磕磕巴巴,还连咳了两声,为的就是看钟应忱塞与他的条子。
不管如何,典故也算是解出来了,连着两人碰了钉子,便再没人给高溪午找这不自在。县丞同主簿一起,说是闲聊,实则考校,便将大多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其中一个正在赋文的举子身上。
“你从哪里过来的?怎么知道有人要问这个?”
高溪午差一点丢了大脸,气哼哼的。
“方才小齐哥正在堂上,同我说的。”
他这么一说,高溪午便坐实了刚才的猜测:“啧啧啧,才这么一会,还得去看看…”
“若不去看时,哪有给你写字的炭笔?”钟应忱的脸皮,在高溪午时常磋磨下,一天比一天厚,竟连红也没红。
这台榭是建在山石之上,后面正连着山路,若是在园子别处另辟一处厨房,等再从绕了路上阶送到这里来,早便凉了,且路还残余着积雪,更是湿滑,少不得就打了几盘菜,徒增扫兴。
因此池小秋早便在后面山路不远处寻了几个空屋子,临时改作厨房,这头出那头端,十分便宜。
一个时辰前方才分路而走,却似乎已过了许久,钟应忱并不觉得自个是个黏糊性子,等脚自己寻到厨灶前,才恍然这趁着宴半而溜的人正是自己。
池小秋好容易歇了一会,见他时十分惊诧:“你来做什么?不是再过半个时辰便要散了?”
钟应忱未及反应过来,两个字便脱口而出:“看你。”
他说这话时旁边还有厨下伙计厨子,听了这话轰得一起笑了,池小秋不由赧然,推他出去:“这儿太乱,有什么好看的。”
钟应忱却趁机捉了她的手,想不出什么理由能多留片刻,情急之下忽想起方才事,便问:“我那子母壶中的酒,你给换了?”
“换了!”池小秋应得利落,她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