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 这样用心, 都瘦脱了形!”高夫人一边拿帕子给他擦脸,一边奇怪:“怎的脸红成这样子!”
“娘你先放我起来!”
这大庭广众之下, 他娘就跟搂个小奶娃似的, 哪里还有高大爷的神气!
高夫人这才觉出自己忘了形,忙放他站直身子, 因笑道:“若祖宗保佑,再能中得举便好了!”
转到她看不见的地方,高溪午悄悄翻了个白眼。
能过道试已然是文曲星蒙着眼玩关扑,错眼抽中了他, 要再能中举人,除非他真的瞎了!
他这一转身, 却看见钟应忱就站在东栅边一架双肩石拱桥上,向他招了招手。
高溪午一喜, 忙挥手示意,一头漫不经心道:“娘!我跟钟兄弟说两句话!”
“这孩子竟先回来了?你没欺负他罢?”
能得中案首,高夫人如今待钟应忱声气颜色都不一样了。生怕自家儿子从小钱多人傻宠得过了,若有忍不过的冲突,岂不是白白费了先前帮扶的功夫!
高夫人拉着他还想问个清楚,钟应忱已然走了过来。
“夫人一向大安?”他这一礼却是个深揖,又问高溪午:“高兄一路顺遂?”
“顺当顺当!”高溪午胡乱几句打发了高夫人,噌得跳过去,搂着他肩,悄悄咬耳朵:“你要的东西,我尽都给你弄来了!”
从远处看两人言笑晏晏,嬉戏打闹,如亲兄弟一般,高夫人放下心来。
旁边嬷嬷笑道:“这两位哥儿,生得倒如兄弟一般太太做得善事,以后还能咱们小爷还能多个帮手。”
“帮手?若还似这般,只怕咱们家得指着他来帮扶!”
高太太这话轻得如自言自语,待收回目光,却冷容肃眉道:“你们口里也该紧一紧,什么哥儿,那钟公子眼见的也大了,以后往家里去,上下都不得怠慢!要有那眼里没了人的,你只管去查问,拿了到我跟前来,皮不紧了他的!”
桥边两人,却没她们想得这般和谐,钟应忱笑得有些难看:“这一两日的水路,你顺顺当当还走了五六天?”
他又往那船上看了看,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来:“还甚都没带?”
他当日写的清单,至少也得装这小半条船,可这会儿呢?眼看着这会整条都已空出来了,倒抬出来了半里长的箱笼。
全是高溪午这厮的!
“你别急!我甚时是那等不靠谱的?”高溪午平白受了怨怼,便也有气:“我耽搁这么些天,可不就是给你筹备那些玩意的!”
他信誓旦旦:“你且等着!那船现如今就在后头,比这个还要大!”
钟应忱缓了脸色:“几时能到?”
“不过两三个时辰,木樨渡那边大些,到时候直接从曲湖往那边去!”
钟应忱心下方能喘口气儿,便深深一礼:“方才是我莽撞,对不住。”
高溪午却避开,斜过来拿肩头撞他:“哎?那糊涂二姨…没闹出什么罢?”
钟应忱眼波却蓦然温柔下来,他低眉轻轻笑,答非所问:“到时我与小秋大婚,必要请高兄一杯好酒。”
他说上一句,便听见高溪午连抽了两口气,往前跳一步,跳到他极近的地方:“那那那那…那木头桩子,她她他…应了?”
钟应忱霎时添了肃杀之气,冷着声气:“我年长高兄数天,唤声嫂子总不为过吧?”
高溪午猝不及防得了这个消息,妹子变嫂子,一时难以接受。他连退两步,一脸悲怆:“我…我那聪慧灵巧的小秋妹子哟!”
钟应忱得了确定消息,心情甚好,便也不再多跟他计较,抬步回家:“中午木樨渡再会。”
自钟应忱重又住回小院,薛一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