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在下。

这是楼欣最无助的三个月,她突然发现除了黄毛,没有一个人值得信赖。

她握了握手掌,指甲陷入,印出痕迹。

“楼小姐。”管家在一旁催促,“老爷叫您过去。”

楼欣愣了下,脸上绽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

黑色高跟鞋踩过,她望过去,楼观鹤站在那里,光透过叶子狭缝打在他脸上,半明半暗站在交接处,金丝眼镜框搭着他像模像样。

她刚要过去,就听到老爷子开口。

“确定是他了?”

楼观鹤敛眸,“确定了。”

“他是个男……”

“我做过一场梦。”楼观鹤毫不留情打断,“梦里我在佛前跪了很多年。”

他高傲抬了抬头,舌尖摩擦在唇间软肉上,回味着什么,“我一见到他,我就知道是他。”

老爷子又问,“佛珠呢?”他像是又想到其它,写满苍老的皱纹挤了挤,“之前弄断的是不是他?”

“是。”

楼欣听到他开口,不禁把手心捏得更紧。

“我修好了。”楼观鹤低下头,长睫下是混血的灿金色眸,在光下仿佛发光,他不在意撇过去,“都能修好的。”

不知道说的是佛珠还是什么。

老人愣了愣,不再说话了。

楼欣这才慢慢走上前,脸上端着甜腻笑意,“父亲。”

她又顿了下,才缓缓道,“哥哥。”

老人瞥了她一眼,点点头,“我回去休息了,你们好好聊聊。”

他一走,淡漠疏离的眸就移到楼欣身上,楼观鹤道,“我没杀了你已经很好了,你居然还敢出现。”

“你真是违法!”楼欣咬紧牙关。

“是吗?”楼观鹤语气慵懒,朝她咧开一个弧度,“你又能怎么样,就凭楼家……哦不对,是我给你的那些吗?”

楼欣还有什么不明白。

从一开始,自己的所作所为,自己的自以为是,自己自负傲慢都被楼观鹤看得一清二楚。

“你认为我是个女人所以不行”楼欣磨着后牙根,每个字都像从牙缝中蹦出来,“对吗?”

“是你太着急了。”楼观鹤笑意不减,温柔得像个上个世纪绅士,“你连自己活在谁的羽翼下都没搞清楚。”

楼欣本能抖了抖,她不想示弱,逼迫自己和他对视。

“你大可继续做你的楼家千金,只要别掺和这件事。”

“至于其他的。”楼观鹤侧过头,“你能得到一切你想要的。”

楼欣强迫自己挺起腰,“楼观鹤,我确实自私自利,但我也是一个正常人,我”

楼观鹤轻笑一声,嘲讽问,“所以呢?”

楼欣霎时哑口无言。

她的一切都是楼观鹤给予的,是楼观鹤从手缝中掉下来的。

在权势下,她只是渺小卑微的虫子。

“这是你能见到他的最后一次机会。”楼观鹤大发慈悲将赤红色请帖拿出,藏不住的欢喜,“我和他要结婚了。”

大红色撞进楼欣的眼。

格外刺眼。

楼观鹤转身,半弯着腰准备上车,故意压低嗓音回头道,“他怀孕了。”

楼欣蓦地抬头,收不住惊愕。

车内闪过一抹熟悉的脸颊,只能看到半张脸。

他阖着眸,肚子稍稍隆起,三个月不见的头发已经过肩,面上没有血丝,他白得过分,显得疲惫不堪。

车门关上,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呆呆低下头,手心上指甲印出的血痕和请帖相映。

不知道哪个更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