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打扰了。”他慢慢地,“楼下药店关门,咳,实在没有办法。请问有退烧药吗?”

冬旭更用力地抓住门把,像溺水者死抓着一个救生圈。

“噢...”她艰难地,“我这没...”

她话还没完。他像一座被掏空的山,苍白脸色上又白一层,轰然间重重倒下,就这样死尸般倒在门前。

冬旭瞬间放开了门把,她先是呆了,然后额头一下抵在门上闭住眼,像是也在求救。

突然病成这样,她知道他并不是那么脆弱的人。一种欠疚深深涌上来,她喉咙微苦。

冬旭终于打开门。

她使尽全身力气将他扶到沙发躺下,见安置好,便烧水,又奔去卧室翻出药箱,汗水大把地冒。

那时程锦微醒,她端着温水,掌心放药凑到他嘴边。

程锦有点痛苦地闭眼,吃下药后,过了较久精神才恢复些,虚弱地像被雨湿透后的一张薄薄白纸。

她坐在另一侧沙发,偶尔看看他,偶尔看看窗外。

午夜的夜色继续往四周扩,程锦看向她,压抑着咳,但还是忍不住咳出一声。

见她看来,他目光发柔,对她弱笑了下。

“我想起小时候,你总给我备药。”

小学在她家,他经常莫名发烧,所以她卧室永远有一个只属于他的药箱,后来也养成了她爱囤药的癖好。

他也总习惯找她拿药。

几千个日子,感情似乎是从这些共同经历的往事里一点一滴累积。

你永远影响了我,所以我身上永远有你的影子。

初中她在雨里骑自行车还亲自给他送过药,他离开那四年,总能浮现她满头汗水和雨水的傻样,和那双真诚、热心又呆呆的眼睛。

往事写成上百万字的书也讲不完。

第一次遗精是她,第一次碰女性肉体是她。宝贵的第一次的意义无法再有第二个人可以替代。

但是

程锦凝视她,诡谲阴森的气流藏在他的眼中。

*

他仍保持着柔面孔,慢慢地:“那天早上项目催急,只能处理完给你发消息。没想到…”

冬旭看着地面:“你说过,偶然的事,其实也是必然。”

程锦不说话了。

这种沉默,让她习惯性问出:“你生气了吗?”

有些话,一辈子只能是某个特定的人回。

他每次总说我生气的是我。

可这次,他只是淡淡看她,平静地:“我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了。”

这样的平静让冬旭忽地难受。

她想他整整领着她走了好多年。

她的成长每一步都离不开他的偏心。

是他耐心如海的温柔目光,是为了让她听懂讲到干痛几天几夜的喉咙。是他背在右肩上的女孩书包,是那笔记本上他的粉色标注。

冬旭低下头:“你气我吧。”

他们陷入沉默,沉默持久,直到陆泊打来一个视频电话。

冬旭看了看程锦,一下拒接了。

陆泊:?

陆泊:怎么不接?

他状态一直显示输入,却很久无字传来,仿佛纠结万分。

两分钟后。

陆泊:有谁在你家里?

她心脏莫名一个重跳。明明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收留一下病人而已。她想或许是下意识担心陆泊会像高中那样“失心疯”。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冬旭:没有谁。

冬旭:只是太晚了,想睡觉。

冬旭:明天怎么样?

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