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岫烟含笑应了。

宝钗见事料理停当,回头便禀了薛姨妈,又低声道:“我想着,妈竟要跟蝌弟提一句才是刑家如今没了人,只剩一个老娘。前头蝌弟接过来孝敬,本是好意儿,如今搬到这一处,到底要提一句半句的。偏这话不大好说,他们年轻,未必好张口,索性妈开口提一句,旁的都由他们自家收拾去。”

薛姨妈自应承了。

后头寻了薛蝌,她便将江霖并邢老娘两件事,都细细讲明白了。

听到前面一桩,薛蝌就变了脸色,忙自谢过薛姨妈并宝钗留心关照,又皱着眉头,因道:“那位江大爷,虽是人品出众,听得说,却是早有属意的人,伯母竟不必再提了。妹妹虽婚事不协,终究年轻,咱们再细细挑拣一桩好姻缘与她方是。”

薛姨妈听说,虽有些可惜,却也只是嗟叹一声,并无勉强之意,反是一叠声应了话,又笑道:“你放心,琴儿的事,我们岂能不留心在意的?既然这一桩婚事不得成,往后再细细挑拣好人,也就是了。

只是我这些时日听来,那位江大爷倒似是个人物,我们家如今也似旁人一般,都是遭了劫难的,虽有亲戚,倒也要结交些人家才好。你兄弟如今将养身子,再者说,他也是个莽撞的,休说结交,没得竟得罪了人,还不知道。数来数去,竟也只能指着你外头奔走,往来应酬。”

说到这里,薛姨妈倒是忘了旁话,一时想到旧年的事,不觉泪下沾襟,忙拿了帕子擦拭。

薛蝌见着,也是触动心肠,思及旧年父亲叔伯人等在世时,何等的煊赫热闹,后面一旦人去了,休说官面上的人,就是银钱往来的人家,也一年少似一年。

如今也连保全一点家底,也多有为难。

想到这里,他不由道:“伯娘也不要太伤心了。如今好歹咱们一家子都平安,就是银钱商铺损失不小,我们慢慢打理积攒,终究不怕不回转的。”

这一番话说得薛姨妈含泪点头,他又应承了结交江霖,定了搬家的时日,连着宝琴处,也是估摸着时日,预备自己先去说宽慰宽慰等。

及等人去了,薛姨妈回房说与宝钗,方含泪道道:“亏得有他一个,不然咱们娘儿俩,外头越发没个主张。只盼你哥哥经了这些个事,果然能改过了,也就罢了。”

宝钗宽慰几句,心里也有几分伤感,后面随薛姨妈一并去了宝琴处时,不免带出二三分。

宝琴心里隐隐有所觉,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后面黛玉过来探视,她却不免有些喟叹:“怕是为了我的事。”

谁知黛玉听了这话,却想到先前宝玉所说,不觉触动了心事,陪着坐了一回,宽慰了几句家常,她回去后,却立时唤来紫鹃,且将这里的事又提了两句。

这等事,紫鹃虽没这时代女性的那等羞涩,究竟浸染日久,面上也略略露出一点退却的意思。

黛玉见着,只当她女孩儿肚肠,不肯说这些话,便拉住她,郑重道:“若是往日里,我再不提这个事实是这样的事,本也不该我们女孩儿提的。可经历了这么些事,有些话,你不避嫌隙为我筹划打算,如今换了你,我也不肯为了些脸面,倒不细说。”

有了这话,紫鹃一怔,果断将先前那点羞涩抛到脑后,因道:“姑娘有什么事,只管说与我。”

黛玉便将宝玉所知,薛家有意为宝琴提亲,联姻江霖一件道来。

里头夹杂宝玉所知,并今日宝琴所言等,却是从头到尾,十分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