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是如此,钟姨娘方做罢。晴雯却一力要过去,紫鹃想了想,到底也是许了,却还是提前叮嘱了:“一等过去,凡百的事,你都须听我的,不能一时义气上来,做下什么事来!”

晴雯自是点头:“我省得的。”

紫鹃方有嘱托钟姨娘并藕官她们照看黛玉,并一应饮食汤药等事也提了两句,又说准至多半个时辰便会打发人过来报一回信。这边要有什么消息,也只管叫人送去。

两厢里议定,那边张管家也是点了几个老成有气力的婆子,又有十来个健仆,且使两辆车,将紫鹃晴雯两人送了过去。

一行人匆匆忙忙,赶着车,骑着马,且到了那处小宅。

这宅子,也是旧日紫鹃用心择定的,虽不过是三进的浅宅,后面难得有一处三层小楼,从后面一望,恰能看到贾家东西两府的大概。

这会子上来,晴雯便心里微定,轻轻嘘出一口气:“这里竟好,正能瞧见那边。只是到底远了些,竟不能瞧见咱们那园子。”

紫鹃道:“真个有什么事,必还是从正门正院出来的。如今瞧着,倒还是没见着什么变动。”

旁边婆子见两人只管眺望,倒是将这里蛛丝灰尘遍地都不曾放在眼里,且那边又不曾有什么变动,便有意献殷勤,笑着上前来道:“两位姑娘,这里买下了,竟少人照管料理,着实不干净。既那边府里且没事,我们几个也闲着无事,倒还是打水来收拾收拾罢。”

紫鹃并晴雯两人满心记挂那边,听见这话,也是无可无不可的,只点一点头,说了一句好,便又往那边看去。

几个婆子见着,倒是有些悻悻,一时叫来健仆,往边上打了井水来,又收拾了几块帕子,就从这一处起,慢慢收拾洒扫起来,也不细说。

倒是晴雯瞧了一阵,心中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因与紫鹃道:“终究没瞧见园子那里,横竖有车,不如我带着人过去绕一圈儿,这隔着远些瞧一瞧,终究放心些。”

紫鹃也知道她这是记挂宝玉并怡红院几个人,次则是大观园中的各处姊妹人等,却不甚关心贾赦贾政等人,方有这话。只是这一出风险着实没必要冒的,她便劝道:“这等大事,哪里容得你就近绕圈儿?三姑娘她们且不敢使人过去,只能往朝中打探,何况我们?如今登楼眺望,倒还罢了,再要过去,自己且不论,或是再添一桩罪,也是未必。”

她既这么说,晴雯再是焦灼,也只得做罢,只得顺着方位,绕到西面窗户处,远远盯着大观园的一角,静静瞧了半日,方才回转过来。

紫鹃正打吩咐了几句,打发一个仆人回去,又着实吩咐:“府里有消息,若是少,吩咐你也罢了,若是多,只管书信下来。另外,也请他们送些笔墨纸张来,使你带着。”

那仆人听了,复述一番,见着并无差池,方打马去了。

晴雯听着有些羡慕,因道:“果然技多不压身,旧年你教我们,我们还不自在,不过学一点,粗略认几个字便罢了。如今瞧着,倒是目光短浅。”

“这有什么。”紫鹃道:“你若肯学,后面我再教你也就是了。你是个极聪明的人,不过二三年,也就尽知道了。”

晴雯长长叹了一声,俏丽的面庞也笼上几分愁云:“二三年,说得倒只是三个字,仿佛短的很,可细想来,二三年前,却又长的很,竟不知道往后究竟会怎么样。”

紫鹃见她伤感,正要说两句,忽见着西面一处巷子,簇簇拥拥得来了三四十披甲带刀的骑兵,领头却是两顶华盖朱轮车,浩浩汤汤,直往贾家这边过来。

她细细一看,见着那车轿上有几处金饰,由不得面色一变:这个是朝中高品的大员,方能用的配饰。且看他们往贾家去,怕是耽搁了一日,真个要抄检了。也不知,这一回抄检终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