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有这刮目相看的心,紫鹃不免心中紧绷的弦也是一松,忙又上来帮衬。
饶是如此,及等安置妥帖,也是夜深了,宝钗等人各自梳洗完了,三三两两谁在一处,却也多有睡不着的。
这也是常情,刺拉拉忽然经这么一遭事,谁个能安之若素,不过是教养性情使然,不肯显露出去,倒叫旁人小看了去。可论实情,岂有不多想的。
是以,多有一夜辗转反侧,只朦胧睡一二时辰的。
只是待得翌日清晨,外头越发安静,登楼眺望各处,也是一派清净安宁之态。远远的仿佛有些甲士等成队成队得跑过,各处却是波澜不惊,仿佛一概无知无闻。
众女瞧着有些心安,却又有些茫然,实是不知究竟情景如何。
按说这般太平景象,仿佛昨日种种都被弹压擒拿下来了,可昨日那般声势,果然能摧古拉朽,半点痕迹也无?这着实叫人心中生疑。
虽各个忧虑,可身处其中,一时半日也不能如何,又有黛玉照应,众人只得先下楼来,用了早饭,胡乱说几句闲话打发时辰。
可又熬过一个时辰,眼瞧着日头渐起,众女越发说得冰凉无味的时候,外头忽然有人回话,道是贾家遣人过来,请李纨等人回去。
里头又有一个周瑞家的,虽有些战战兢兢,面色不好,到了跟前来,也是言谈妥帖,却是贾政着人打探明白,左右街道已是太平,便打发男女仆役人等,连着昨日的车马,且一齐将众人接回。
就是黛玉并瑞哥儿这里,若是使得,也尽可回去为好。
黛玉听说,双眉微蹙,想了半晌终究回绝了:“如今既然无事,何必慌乱,也不成个体统。二来,这里且有祠堂,又有父母先祖牌位,原也合该守着的。”
李纨等人本有相劝之意,见她提及祠堂并灵位,倒也不好强劝,只得再三嘱咐了,方一齐到了前头,各个入了车轿,且随众回去。
黛玉犹自不放心,着实嘱咐了一番,又与李纨道:“你们到了府中,也告诉凤姐姐一声,且将我昨日打发去的人遣回来,我也能放心些。”
李纨点一点头,应道:“我知道的,你只管放心。”
旁边湘云等人,犹自忧心,着实嘱咐了一番,也不外乎留心门户,若有不测之事,赶紧回贾家等等,却也不消细说。
黛玉自是应承下来,又说了几句体己话,方将她们一行人送出院外,远远看着她们去了,才回屋中。
那边瑞哥正自候着她,见她回来,忙着人倒茶来,因又推给黛玉:“姐姐且歇一歇,如今诸事也算稍稍告一段落,竟不必十分忧心才是。”
黛玉叹了一声,双眸蒙蒙似笼着一层愁云,眉间微蹙,自有无限忧虑:“哪里这么容易!只怕这一波平了,且有无数后浪袭来。”
因见左右并无旁个小丫头,不过一个紫鹃,一个瑞哥,俱是口风严实,沉稳知事的人,便将自己前头忧虑贾家的话说了几句。
瑞哥到底年幼,素日又勤勉读书,这些个人情脉络一概不知,如今忽听见平安州、王家、元春等事,也不觉心惊起来,且皱眉道:“终究是国公府邸,又是累世的大族,现今又有娘娘在宫中,总不至于就此一蹶不振罢。”
旁边侍立的紫鹃却是心里一叹,暗想:什么国公,又是什么大族,自来君子之泽三世而斩,贾家虽富贵,终究也有登高跌重的一日。如今且才起了头是真,偏这话说不得。
那边黛玉已然道:“人事浮沉,岂有一定之理?你却不知道,这几年来,舅家着实大不如旧日了。休说府中银钱匮发,竟有些内囊上来的窘迫。
就是朝堂中,前面大舅舅那一回也是瞬息雷霆,谁个能驳回?如今倒多倚仗宫中娘娘。可她后宫妃嫔,现今圣上又年高,能做得也是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