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你年纪甚小,独个住在这里,着实叫人忧心。”
瑞哥道:“白日里自在舅家读书,不过晚上回来睡一觉罢了。再说,两家也不甚远,真个有什么事,一来一往骑马不过两盏茶的光景,倒也不妨事。就是姐姐不放心,偶尔留我去那边小住几日,也不算什么。”
他所说的种种,黛玉早已思量过几回,又与紫鹃参详过,只是事到临头,不免还是耽心他年纪小,偶尔有事未必能周全。此时见他说得条分缕析,颇为周全,一向里有老成稳重,比旁个孩子更安静勤勉,倒也勉强能放下心来。
只是她话到口中,仍旧有三分余地:“这事原不急在一时,且瞧瞧再定罢。”
瑞哥原知道她的性情,见她已然活络,便将这事先放下,又提了嫁妆一件:“这还罢了,如今姐姐婚事已定,一应嫁妆等物,虽舅家十分留心,外祖母更留下单子,一应东西都是大抵齐全的,到底有些时新的东西须得添补。那边琏二嫂子虽妥帖,咱们也要稍作援手,总不好十分的事,都使他们去的。”
黛玉不觉红了脸,因道:“依着你说,倒要添补什么?”
“咱们家原有铺子,古籍书册甚多,何不从这两头添补些?”瑞哥笑道:“那些布料首饰一类,若是须得银钱,也是尽咱们家的力才是。既是嫁妆,总要分明妥当,日后说起来,也是体面。咱们家也只我们姐弟两人,本就须尽力筹划的。姐姐姑娘家不好张口,也只管交托钟姨娘、紫鹃姐姐她们料理,只是前头的话,不免要与那边琏二嫂子细说明白。”
他这么一说,黛玉也顾不得羞臊,垂头细细一想,也只得含羞应承,又道:“你说得原在理,后面凤姐姐过来,我自与她分说明白。”
姐弟两人灯下计议定了,便也各自回房歇息。
争奈这边水土与潇湘馆稍有不同,黛玉虽无择席的毛病,却也稍有不习惯之处,这会子虽是梳洗睡下,一时竟也睡不着,不免翻腾了几下。
紫鹃原就看出她似有所想,这会子又这样,自然开口问了两句。
黛玉想了想,又觉横竖睡不着,倒是秉烛夜谈一回,也是散闷,便命点起蜡烛,又叫来紫鹃,且将前头的话一五一十说与她听,而后且叹且喜,只道:“瑞哥儿越发进益了。”
紫鹃听这话,却是目光稍稍闪动,有些犹疑,但转念一想,这些个银钱在乱世里终究不能换成粮米布匹一类实在的东西,便也将这个放下,因与黛玉笑道:
“姑娘这话说的,难道哥儿素日里不是个沉稳知事的?这些年过来,他每日里读书习武,事事妥帖,从不与旁人争持。要不是心有成算,又如何做的?依着我看,就是姑娘,常日里也多有不如他的。”
黛玉不觉红了脸,只将个枕头摔过去,一面啐道:“我倒浮躁了不成?”
第369章 石破
“姑娘倒不是浮躁,只是关心则乱。”紫鹃促狭一句,见她两颊霞飞,竟能压倒桃花,忙就将话一转,因笑道:“他既然好,姑娘也能放心,怎么还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黛玉倚在大引枕上,两颊艳艳,一把乌压压的头发从脖颈间婉转垂下,灯光一映,更称得眉蹙春山,眼颦秋水的风致。饶是紫鹃惯常见她的,这会子也是瞧着心神微动,暗想宝玉果真有福。
那边黛玉犹自不觉,只眉尖儿微蹙,缓缓说出一番思量来:“若从此时说来,自然百事顺遂,总有一二不平服的,终究诸事大抵定,于愿足矣。按说着,我这会子合该从此心安,再不必多思多虑。
只是,我自个儿却知道,我命小福薄,原不配这些,如今诸事齐备,反倒叫我有些提心,只恐有什么未曾料到处,忽得生出一桩事来。一时满目春光,便做雨打风吹去了。”
她说得低哑微冷,又是夜深人静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