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红烛高烧,巾帕微露,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过人间无数。

而后拜高堂,会宾客,结两家之好,三日后,方自回门。

先便是拜见贾政等长辈,而后又与姊妹兄弟人等厮见,一时言谈款叙,也不消十分言语。只众人细细看来,探春两颊红润,双目有神,一时说及羞处,虽有躲避啐骂的话,瞧着却十分舒展,可见夫妻和睦,于霍家也算安乐。

那边霍宁又是待上恭敬,待同辈亲厚,连着大小人等都备下礼物,既妥帖,又是各人所喜,也是十分用心。一时与探春相见,夫妻两人携手而笑,更显两厢和睦。

因此,非但贾政等人心中快慰,连着宝玉、惜春等也都放下心来。

过后,凤姐更是笑道:“真真是天作之合。”

惜春听着,也破天荒点头称是,因含笑道:“三姐姐原是极聪敏的人,自然能上下合意。”

旁边尤氏听了,不免打量惜春两眼,方又寻凤姐言语,因说及东宫等话,凤姐忙岔开话头,手指却是拉了尤氏衣袖一下。

尤氏也是会意,忙止住话头,重寻了旁话来。

如此热闹了一日,及等将探春归宁一事安置妥当,凤姐方拉着尤氏出来,一面怪道:“大嫂子你也越发没个成算了。虽说都是姊妹兄弟,那也是人多口杂的,如何能说细故来?”

尤氏过后便品度出来,那边原有个贾环立在那里,这会子见凤姐这么说,只得摇了摇头:“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也用不着这么防范,不过两样东西,又是好事儿,环哥儿能借着闹出什么事来?你也忒留心了。”

“原不是你料理,话自然尽着你说来。”凤姐啐道:“旧年我也不放在眼里,后面怎么样?倒差点儿断送了小命。如今还敢不留神在意?”

尤氏听了,倒也无话可回,只得摆了摆手:“罢罢罢,提这个没得坏了心情。我只提醒你一声,那边东宫送的礼儿,怕是要仔细,老太太在时,倒还罢了,如今咱们府里原不合用这个的。”

“放心,我知道的。”凤姐长长吁出一口气,因道:“好歹完了这一遭事,也能歇停两日了。”

见她这么说,尤氏倒自笑了:“你这么个人,倒也怕做事了不成?要说歇停,怕是三四日一过,又要兴起来了。现成的一件,宝兄弟并林妹妹的婚事,可是要做起来了。”

提起这个,她又顺势想起惜春,又将及巧姐、贾环,是以,不等凤姐言语,她便自一叹:“论起来,咱们家娶亲嫁女,原比旁人家迟一些。按说,四妹妹也罢,你那巧姐儿也罢,原不必着紧的。偏娘娘一力催促,怕是有个什么不好言说的缘故,只得也做起来。”

凤姐道:“若论这个,我们二爷却是糊涂,这一阵来多少个庚帖,只还看不中,也不知要怎么挑拣,倒叫我好笑起来。”

“巧姐儿原是个好性儿的,比不得你,自然要仔细些,免得叫人欺负了去。”尤氏一笑,却在下一刻顺势又道:“她还罢了。只我有一桩事,倒要与你提一句那环哥儿的婚事,可也要预备起来了。”

凤姐眉头一竖,神色有些暗沉下来,旁边灯火一照,一半儿的脸白得发光,另一半却阴沉沉埋进暗影中:“我倒替他预备?”

“早成了家,分出去岂不省心?”尤氏道:“也省得园中姊妹人等提醒。横竖论齿序,也合该论着他了,就是旁人听说,也没得说什么。”

见她这么说,凤姐倒也有些斟酌,但想着旧年赵姨娘母子作祟的种种,终究还是有些不甘,便只点一点头,却不曾往心里过去:“你这话却也有理。只是如今又有宝兄弟并林妹妹的大事,终归先放一放。等得了闲暇,再计较这个也不迟。”

两人说着,已是到了大观园外,又无旁事,便说两句闲话,便各自家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