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却还要讨个体面,又情愿去瞧邢夫人煎熬,每日里晨昏问省一回,端是做得齐整。阖府上下人等瞧着,虽有猜出看破一些的人,也无法说她的不是,反倒要称赞两句孝顺。

如此一来,邢夫人越发着恼,凤姐却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时料理起事来,更觉轻快。又因如今外头前来祝贺攀附等人渐次完了,她便也回转过来,且与探春三人一道,商议着料理事体。

要说旧年,她是个好揽事弄权的性子,自然情愿大权独揽,且将一应的事料理完了。可如今身子不比旧日康健,又有巧姐并哥儿两个须得照应,不免又顾不及的地方。又因外头的大事她已是一准揽下,不免也松了松手。

如此一来,一应事项不免少了她的影子,多了些探春三人的言语,下头的人瞧着,一时或有不忿的,倒也不能全都落在凤姐身上。且瞧着探春三人也是与凤姐肖似,一应事体花用,比旧日更觉节俭,倒真个渐渐有些相信:这府里却是有些内囊上来,且往下头去了的光景。

又因元春、贾珍护驾等事,他们也不能十分拿准了,且念着旧年的好时节,终究还存着指望。偏偏这会子,凤姐等人借着诸多事,或是免了差事,或是精简了人丁。两厢一合,那边东府且不论,西府这边却渐渐有些景象出来,且不信。

倒是这一日,忽得宫中遣人过来。

倒也不是旁个,却是太子妃跟前得用的刘太监。

凤姐听说,忙将人请进来,又着人去请贾赦、贾政、贾琏过来,自己也是整了整衣襟,迎出院门外。

谁知这刘太监也是极谦和,一见凤姐,略见面行礼罢。

他便说出来意来。

却是太子妃如今料理宫务,因见上巳节将尽,思及宫妃人人都有打点礼物相送娘家的,独贤德妃元春随驾在侧,竟不得便宜行事,便着他依着旧例,且送了一份节礼来。

凤姐闻说也是欢喜,当即恭恭敬敬谢恩,领了赏赐,又着人打点了红包茶钱,将这刘太监相送出去,方才完了这事。

那刘太监去了,贾赦等人又赶着过来,凤姐只得将情景说了一回。

贾赦倒是欢喜起来:“果然是皇恩浩荡,连着这一点小事,都能记挂着。”

贾政、贾琏也点头称是,后者更是笑道:“如今已是不同,前儿周太监几个连日送了金银来,强说是还了旧日借去的,且还有祝贺的礼。前头一句话,我略应得慢些,都有些不自在,如今倒换了过来,也是想不到的。”

“连着太监也如此?”贾政听了,却忽得眉头一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又不知从何说来,不由垂头静静思量起来。

那边贾琏犹自不觉,只笑道:“我不敢欺瞒老爷,自然是真。”

贾赦也紧着道:“这便好,倒是个兴旺的模样了。”

“虽这么说,到底也要有个体面。”凤姐笑道:“依着我看,咱们竟还是打量着贺礼,竟比着回个礼才好。这些宫中的太监,原也不好得罪了,他们又爱银钱,能打点打点,总归是好的。”

这话倒也不错,贾赦等人听了,都点头,又着贾琏凤姐两人料理齐全。

凤姐并贾琏也深知这事要紧,便取来账单,斟酌着贺礼轻重,又自添了一二成,各个都备下厚厚的回礼,着紧送了回去。

那些太监也料不得有这个,倒似吃了一惊,多半是谦逊的,争奈贾琏也是世情上来得的,又素日与他们有些结交,好说歹说,终究完了这事情。

他便打马回去,因绕过一个巷子,便是锦乡候的宅子,不免想起尤二姐。虽说如今情势,他也不敢进去招惹,可心中痒痒着,不免还是往她那宅子前饶了两圈,才自回去。

全不知后面门子一准瞧见了他,早往里头报了信。只因后面他不曾登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