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湘云早打发人送帖子过去,已是得了回信,再见卫若兰带着礼物回来,又是婆母打点的,越发心安,因笑道:“太太着实重礼数,原不过探病罢了,哪里用得着她亲自打点?我预备两样东西,也就是了。”
卫若兰笑道:“到底是头一回登门,总有些不同。”
“这倒也是。”湘云想了想,自唤来翠缕吩咐了几句,又将前头预备的添了些,却是后头往贾赦、贾珍两处也备个礼了。
夫妻两人议定,翌日便往贾家过来。
贾宝玉听说湘云前来探病,也是欢喜非常,早就吩咐打扫了一回,又时时留意打探。
麝月见着,不免好笑:“二爷这么焦急做什么?该来的,自然会来。”
“你哪里知道。”宝玉叹道:“虽说我们这样的人家,总有规矩礼数在,错不了大褶子。可这夫妻不睦,姑娘家总归是受委屈的。这也不是品貌性情四个字,便能完了的。便譬如那琴姑娘,人才也是一流的,现今听说也有好些不如意。云妹妹虽好,未必那卫家能体贴善待。”
这事,麝月做女孩儿的,哪里能没个数,略一想便也有些伤感,只前头湘云那边总也有走动往来,隐隐透出的意思,却还是不错的。她想到这一点,便又劝道:
“二爷这话虽不错,可前头云姑娘打发人来,话里带出的意思,却是不错的。如今又正经过来探病,越发能见着真人了,您又何必愁呢?竟还是正经到屋里歇着才是。没得云姑娘过来,瞧见惊动了您老,又添了些冷风,她自己心里反倒不好过了。”
这样劝了又劝,又拿着湘云如今已是出阁一件来点了两句,宝玉也只得悻悻然回屋,自躺在床榻上,盖了半床纱被,倚在床头胡乱翻两册书。
那边湘云却是料理了事,又服侍婆母用了午饭,才踏车随卫若兰过来。及等过来,先是拜见贾赦、贾政、贾珍三处,而后才是看宝玉。
这时候,已是一个多时辰过后了。
宝玉见着他们,自然欢喜,又忙让座让茶。
卫若兰见他起身相迎,又是从内室出来,便觉他大约还在休养中,忙拱手笑道:“原是一家亲戚,舅兄既在病中,何必起身?倒越发显得生分了。”
宝玉见湘云两颊红润,神采飞扬,言谈又一如旧日,便放下五分心,又听得卫若兰口称舅兄,十分亲厚殷切,更觉安稳,当即也是笑道:“妹婿却不必愁这个,我这病虽急,倒也好得快,昨日便起卧如常了,现今不过将养身体两日,免得有所亏损罢了。”
有了这话,三人落座,再说些旁事。
里头卫若兰、贾宝玉出身肖似,品貌性情也是相当,又有心交好,岂有不投缘的。何况又有一个史湘云,原就好热闹言语的,从旁说笑凑趣。
不过半个多时辰,卫若兰并贾宝玉两人便觉眼前之人,脾气相投,旧日自己看着有些不入眼,也是旧日有些成见,方这么着的。
只可惜,宝玉终究有恙,而卫若兰也须送湘云归去,竟不能畅谈,两人便约定日后再会,方才告辞而去。
湘云瞧着天色,倒有些嗔怪,因与卫若兰道:“偏你们要好,这半日的车轱辘话都说不够。这会子我去大嫂子那里与姊妹见面,必要被她们打趣。”
卫若兰笑道:“便只我一个不成?”
趣了这一句,他也知道这大观园里多是女眷,他一个男子不好多留,便送湘云到半路,自己则随婆子出去相候。
湘云到了李纨处,黛玉、探春、惜春乃至宝钗、邢岫烟也早已侯在那里,见着她来,便纷纷迎上来,拥簇着她坐下说笑。
也有打趣的,也有询问的,说得一阵天花乱坠,却忽得都收了口,满室寂静片刻,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由都是一笑。
湘云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