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年薛姨妈说邢岫烟与他,他便许了,如今再有这书信,自然应承了婚约。毕竟,邢岫烟虽是寒素门第,到底也是有一门邢家的亲戚,久在京中的,又有邢夫人这一层关系,银钱未必丰厚,关系却可以走动起来。

何况,她生得端雅稳重,旧年邢夫人有恙,也是百般妥帖服侍,受了委屈,也是一句恶言不出的,园中人等知道的,无有不叹,他自然也听过一些,原是心中取中了的。

这时候薛姨妈又如此说,他自然应承:“母亲书信嘱托,只恐劳动伯母受累,我们小辈岂有旁话的。”

薛姨妈听了,倒也快慰,因笑道:“既这么着,咱们就立时料理起来。那刑姑娘也是不容易,早些娶进来,你们两厢安稳,和和美美的,我们这些长辈也就宽慰了。”

一时说定,便料理了事。

这一来,旁人犹可,只夏金桂听说后,却有些愤懑,一时想着旧年见过的邢岫烟,不过是个寒素丫头,生得平常,细论来竟还不如自己的丫头,不过稍有些体面罢了。

前头说与薛蝌,也不为旁个,多半是为着那薛宝钗薛宝琴的好事,刻意与贾家攀亲,才使出的手段。日后结了亲事,自然越发好与贾家好说话了。

想到这里,夏金桂便有些烦闷。

前头她母亲着实询问,她咬定了必不肯合离,倒叫他们薛家快活,母亲也是无法,只得先拖延半年。她心里也是盘算着,这半年再瞧瞧,若是能有个什么法子出气完了,合离也罢。

偏偏现在薛家家业去了不少,一应事情倒还稳着,她看在眼里,又想着自己青春年少,不免也有些踟蹰起来。这会子再听说薛蝌要做亲事,不免更有些心中发酸。

薛家却浑不知这些个事,且寻了刑家商议。

那邢忠夫妇虽在女儿份上平平,却也知道这一桩婚事不坏,又知薛蝌之母身子不好,自然情愿早做亲事,当即许了,立时操持起来。

又因旧年是贾母保媒,尤氏婆媳居中料理,也占个做媒的名儿,两家不免托付她几句。尤氏虽不想料理,到底有着亲戚情面,且邢岫烟为人,她倒也听过几句,终究应了话。

邢夫人知道,虽觉心疼,为着脸面也是出了些银钱帮衬。倒是贾赦知道了,因着亲戚情分,又有旧年邢岫烟侍疾等事尚有个影子,竟唤来凤姐,又自取了五百两银钱,使她添妆去。

凤姐自然点头应了,回转时又想着旧年种种,自添了两百两,比着先前为黛玉、探春置办妆奁的例,添了些要紧的衣裳首饰等物,命平儿拿着匣子,跟着去了刑家一回,如此这般说了一通话。

那邢忠夫妇听着,自然感激,过后估算着银钱,不说贾赦,便是凤姐也比邢夫人爽利大方,又送的极有体面,不免心中暗暗有些嘀咕。

倒还是邢岫烟心中有数,因劝道:“有了这些个东西,爹爹并娘也不必为了十分忧心嫁妆的事了。旁的东西纵然少一些,也没什么妨碍,倒是你们原没个营生的,还是再买个铺子田地,有个长久之计才是。”

前头邢夫人一事,刑家自得了些田宅银钱的,只是那邢大舅原是嫡出,自然好的多半落到他手里,邢忠夫妇虽得了些银钱并一处小庄,却没个实在营生。前头又要为邢岫烟料理嫁妆,倒还商议着要把庄子卖了。

邢岫烟深知父母为人,倒也不算坑家败业的,只是坐吃山空四个字,却是常情。幸而赌酒做耍一类的事,向来不做,饮食也是寒素寻常,竟还熬得住。

如此,自然还是有个产业,每岁有个银钱收入,多则多收少则少收,也还罢了。

这时候方这么说着。

邢忠夫妇听了,倒有些犹豫,终究瞧着嫁妆已是丰厚,又分出一份银钱与女儿置办,却将小庄子先搁着了。至如再买个旁个铺子一类,两人还是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