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一一听从。
虽是心中猫爪挠得一样,也不得不先忍耐下来,匆忙赶回去,就着茶泡了半碗饭,他忙忙着吃了后,估摸着课业先做了一些。待得下晌张诚明过来,宝玉便将功课先递过去,又说了今日有要紧的事,想紧着些云云。
张诚明本就深知人情世故,又因宝玉聪敏,功课也勉强能说勤勉,且已是考中童生,向日多有偏爱。如今一听这话,他自无不可,点头应了。
当下里,师生两人一教一学,着紧将今日的课业完了,又定了后头的功课,宝玉便告退而去。
张诚明也不以为意,稍作收拾,便施施然起身,预备回去。
谁知走到半路,他忽得就被贾政的长随唤住,因道:“张先生,我们老爷请您过去说话。”
那张诚明不知就里,但因贾家待他甚是厚道有礼,倒也没有旁话,笑着答应了。
宝玉浑不知后头的事,出了读书所在,就有茗烟扫墨几个小厮赶了上来。也有拿书本的,也有凑过来说已经预备了马车的,拥簇着他出去。
宝玉先吩咐扫墨:“将书本送回园中,仔细些,别打翻了砚台,反倒污了书。”次就与茗烟道:“可是与北静王那边说一声了?”
“已是打发人去提了一句。”茗烟笑道:“恰巧今日王府聚宴,说是请了好些读书人呢。一听二爷要去,接待的长随都是欢喜,说是他们王爷提过两句,可惜二爷如今着紧读书举业,不好搅扰的,不然早下帖子请了。”
这也是常有的事,宝玉也没留心,只又问了马,听说早已备好,便匆匆过去了。
及等到了北静王府上,他才到里头庭院内,就隐隐听见吟诗声,说笑声,又有举杯邀酒的,高谈阔论的,不一而足。到了近前,他瞧了瞧左右,见着好些眼熟的,便停下来略作招呼应酬,说了几句话,就往北静王处见礼。
见着他来,北静王伸手拉住宝玉,眉峰舒展,且与旁边一个身形稍显瘦削,眉眼温和,举止舒展的少年笑道:“这是荣国府的贾宝玉,论年齿比你小两岁,论诗词文章一类,只怕阿宁你还未必如他。”
宝玉听了,虽不知这人是谁,但看北静王待他亲厚,更甚自己,便知也是富贵中人。再看这少年,虽似有不足,却也可说是长身玉立,行止闲雅,另有一番风流姿态,并非寻常之辈。
他心里已是有了些亲近的意思,不等这人说话,上来便先行一礼,含笑称呼为兄台。
那少年听了,面色微红,似乎有些许局促,却还是含笑着应答。
北静王瞧着,又与宝玉引见,将这少年的家世提了两句。
这原是常情,宝玉听了,却一时怔住,幸而他也是心思敏捷的,不过片刻就回过神来,反倒拱手笑道:“原来是郡王家的公子,难怪不与俗流类同。”
一时说,他已是忍不住留神打量,心里却有些诧异:怎么这么巧,自己赶着过来打探,正主便自来了。
他这里如此,那边霍宁也是细细端详宝玉,多有感慨:难怪祖母提起这贾家,便夸赞他,果然生得出众,口齿言行也是不凡,虽说如今攻读上进,倒也不是那等酸腐文人。
北静王见两人虽言语不多,却着实打量,很有些亲近之意,便笑道:“你们年岁相当,又素爱诗文,如今虽是初相见,未必不能做个旧相识,何不吃两口酒,且去各处散一散?等回来做了好诗文,也是一场佳话。”
这样的提议,宝玉自是情愿,因看向霍宁。霍宁因身体单弱,常居家中,少有出门,也就这一二年长成了,不比小儿时,才稍有出门走动。他既少见人,便着实有意结交几个人,宝玉生得俊俏不提,且也有意亲近,他自也心热欢喜,当即就答应了。
当下里,两人说说笑笑,且往一侧的林子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