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对不住的是长夏,被混账小子钻了空子。

半个月过去,见裴曜服了软,长夏整日闷闷不乐的,像是又回到刚来那年的畏怯,人都瘦了些。

陈知看在眼里,到底是孩子,脸皮太薄,该打的已经打了,也没酿出大祸。

况且那天裴曜也说过,就亲了几次,没想着做什么没出息的事,过就过去了。

再揪着不放,是个人心里都要落下毛病。

给做身新衣裳,让长夏心里缓和缓和。

做一身体体面面的长衫,平时就算了,长衫干活不方便,走亲戚时再让长夏穿上。

窦金花听陈知说完,点着头附和,她依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儿夫郎终于软了态度,还给两个孩子扯了布做新衣裳,自然高兴。

陈知在房里忙着量布,裴曜站在门口观望一会儿,神色有些犹豫。

“想说什么?”陈知没好气开口。

裴曜心中有点没底,问道:“阿爹,什么时候让我和长夏成亲?”

第23章

裴曜脸恢复了,再看不出挨过揍的痕迹,又是一张俊俏脸,身上的伤只剩背部一点青痕未退。

陈知视线落回布上,用细木炭在量好的地方划出痕迹,随后冷着脸将尺子和木炭放在桌上。

“急什么,早着呢。”他语调听着有点阴阳怪气。

一提起这个,避不可免会想起裴曜干的混账事,尽管陈知有心让这件事过去,可裴曜一开口,就是惹了他不痛快。

果然。

裴曜料到了自己不受待见,他没有立即离开,在房门口踌躇一阵,又说:“长夏大了,我年纪也不小,今年不办,明年也该……”

“行了。”陈知打断了他。

父子俩僵持一阵,见裴曜犟在门口不走,非得等一句话。

陈知揉了揉额角,不再冷言冷语,开口道:“成亲办酒不要钱?今年是不成的,家里没钱,攒上一年,到明年再看。”

裴曜沉默下来。

他回房后坐在炕边发呆,心中头一次生出对银钱的忧愁。

一桌有肉有酒的好席面肯定要花钱,光炒菜油就得备一大罐子。

他不过十六岁,成亲又是从未面对过的大事。

裴曜以往从未忧心过家计,此时乍一面对银钱的窘迫,心里闷沉沉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胡乱琢磨一会儿,想起自己攒下的那点钱,连铜板带碎银,加起来不过五钱左右。

那两只蓝山雀还没出手,差不多能卖八十文。

除了最开始的时候,他手艺没有那么好,雕出来的小玩意只能卖低价,后来他越发会鼓捣这些东西,颇有些自得。

况且能买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把玩的人,多少都是有点闲钱的。

有的小孩见了小木雀,吵嚷着要买,大人一听价钱,多半不说话扯着孩子就走了。

他也遇到过嫌价钱贵,瞪着眼说不值这么多钱的大人。

无论对方说什么,他要么不理,转身就走,要么咬死了不便宜,总之从来不贱卖。

他一只小木雕基本都在四十文,这是他给自己定的“官价”。

还有一年时间,要是一个月能做六只出来,一月就有两钱左右的进账,算上十个月,差不多二两银子。

这是他手里能留下的钱。

除了种地种菜以外,平时家里卖山货药材,还有去码头做工的钱,都在阿爹手里。

他倒不是惦记那些钱,家里吃喝用度都要钱,上交公中是应该的。

愁着愁着,裴曜忽然回过神。

家里其实攒下钱了,他听阿爹说过的。

最少也有十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