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几位爸妈还给我和老陈发了大红包。
“压崇压惊,新的一年你们两小只也要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和和美美。”
我俩站起来说了一通吉祥话,那天我和老陈各自收了四个大红包,荷包满满。
吃年夜饭的时候,老陈喝了不少,也是有点上头的,红着个眼睛坐一边脑袋靠在我肩膀上,就是他每一次喝到位的样子,傻乎乎的。
晚会开始了,爸妈们移步去了客厅,围坐看电视,陈爸说送老陈回房间睡会儿,这家伙坚持没喝多,说坐着缓缓就行,我就留在餐厅陪着老陈缓酒劲儿。
“宝贝儿,我今天好高兴。”兴许是喝酒的原因,老陈声音比起平时有些沙哑低沉。
“嗯,我也高兴。”我顺着老陈话,抬手摸着老陈的脑袋,他每次喝醉的时候,都可喜欢我顺着摸摸,像撒娇的大狗狗。
“一家人都齐全的过这个年,真好,这是我过的最高兴的一个年,我真怕,我真怕……”话没说完,老陈声音哑了下去。
我知道他没说完的话,这几个月陈爸化疗,老陈的心一直悬在空中,好几次老陈都做噩梦吓醒,还好陈爸的身体争气,争了个好运气。
“爸爸会陪着我们长命百岁的,不怕。”
老陈没再说话,脑袋往我颈窝里蹭了蹭。
春节的三亚还挺热闹的,好多家庭都凑着这个时间过去过年的,到海边儿溜达溜达人也不少。
“来,看这边儿。”陈爸拿着相机,和我们沿着海岸线溜达,从来了三亚陈爸的相机就没闲下来过,在家里也拍,出门了也挂脖子上拍。
我们五个人错落站着,逆着夕阳的余光,剪影看着还挺美的。
“爸,你别光给我们拍啊,明天搞个三脚架出门吧,咱们来点家庭大合影。”我拿着相机翻看之前陈爸拍摄的照片,老陈和我,我爸妈,陈妈,合影或者单独的都有,一颦一笑,记录着每个人开心的瞬间,但是陈爸自己的照片翻来翻去就十来张,摄影师的宿命,难出镜。
我拿胳膊杵了杵身边的老陈,”咱们一会儿找找看看能不能买一个或者租一个三脚架,不然都没有大家庭齐齐整整的照片。”
事儿交代给老陈,最后他跑了好多地方,买是没买着,还是在一个景区的摄影师租的,赶着过节,价格奇高,几天的租金抵得上再买一个新脚架了,偏偏过年器材店都没开门,算是我们提前工作准备不当。
租来了脚架,我们特意安排了一天家庭合影日,从室内拍到海边,从朝阳拍到夕阳。
后来最好看的几张还是别墅客厅拍的全家福,我特意穿了一件贴身显线条的衣服,四位爸妈坐在沙发上,我和老陈站在沙发后面,我侧着身,为了更清晰的展现我的小孕肚,转头对着镜头比耶,咔嚓,画面定格,喜气洋洋,三世同堂。
?039 天裂
平静的生活没能如愿一直继续,四月份的时候陈爸突然出现了肝区疼痛的症状。
我们带着陈爸到医院检查,医生说是结肠癌肿瘤细胞血行性转移,目前转移到了肝,肺。
“具体的生存期很难说,通常患者可能在 3-6 个月,看目前的检查结果,患者有癌细胞全身转移的趋势,可以采用中西医结合的药物治疗,但是治疗上建议还是以减缓痛苦为主,你们家属准备一下,安排病人住院吧。”医生平静的话语,如同捧着一张死亡通知书递到我们面前,残忍的,给我们套上了不透光的黑暗罩子。
那几个月现在回忆起来有些恍若隔世的不真实感,肝转移,肺转移,骨转移,陈爸身上像是缚上了一只吃人骨血的妖兽。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死亡的脚步是可以看见的,他迈着让人无法反抗的步子,选中的人退无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