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了几秒钟之后,林予慈的声音才从对面传了过来,遥遥的,并不真切:
“……你在忙吗?”
明明只是几个小时不见,但剖开自己的心却发现,他已经很想念林予慈的声音。
过去八年他时常在回忆里沉浮,不知道对方的近况,更不知对方的心绪,只得翻来覆去地想林予慈曾说过的每一句话、望向他时的每一道目光、每一种独特的而其他人都无法效仿的语气。
他发觉曾经的自己实在是心性简单,林予慈当年的很多话语他后来才能够领会,对方未曾说出的那些欲言又止的细节,自己在很多年后才能够幡然醒悟。
他曾经为了林予慈的开心而开心,为林予慈的不拒绝而心中雀跃,如今他才知晓,那其中包含了多少温柔、纵容与无奈。
昨晚就像是从冰冷的现实世界中撕裂出的一个小口,透过那么一小段短暂的时光,他差点以为他们这八年从未分开,而是一直都在一起。
感情真是完全不讲常理的东西,他明明应该对八年后的林予慈感到万分陌生的,可是他的心却又始终忍不住想要靠近。
耳边听筒里的声音依旧安静,过了好一会儿,徐引才回道:“我不忙。”
林予慈像是松了一口气,笑了笑:
“没打扰到你就好。”
做事体面、进退合宜这两点,从年少起,林予慈就做得到且做得好。
他总是在细微之处都让他人感到舒服,这只是林予慈身上优点的万分之一,算是他所有优点当中最微不足道的方面了。
但有时候,徐引也会很自私地希望:希望林予慈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可以不需要这么体面和合宜。
“我听杨雪说,昨晚是你送我回了家。”
到底是迟来的羞耻心作祟,昨晚的失态终究有些难以启齿,林予慈纠结再三,最终还是决定按着他的一贯行事思路走。
以他工作以来为人处世的一贯行事,如果对一件事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轻举妄动,而是会先将自己的“底牌”藏好。
他选择了一个较为保守的说法,但又很冒险地带了些试探的意味,他也不知道当下自己为何会问出这句话来:
“昨天……我没做什么事吧?”
另一端的徐引,听完他的话之后是长久沉默的。
压迫感随着两人间沉默的延长而渐渐蔓延,林予慈屏住了呼吸,试想了千万种可能会面对的答案。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哪一个答案。
在经过了分外难熬的十多秒钟之后,徐引终于开了口,语气中却听不出什么意味来:
“如果你做了什么呢?”
徐引的回答是他没料到的那一种可能性,没有否认,更像是一种变相的承认。
依照一贯思路,林予慈应该是有很多“谈判策略”可供选择的。
比如他可以插科打诨,假装要让这遭“意外”过去,看徐引的态度究竟如何。
倘若对方很在意,那他可以顺水若舟,以“道歉”为由约他吃饭。
或者,他也可以穷追不舍地刨根问底,当即就问清楚徐引:自己昨晚究竟做了些什么?
兴许直接地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打破了如今的僵局也说不定。
无论怎么选,他们的关系都将会是更进一步的。
然而,人在直面自己真实情感的时候,根本来不及考虑那么多的利弊得失。
针对于旁人的那些所谓的势均力敌、相互拉扯与猜心的乐趣,倘若这个谈判对象换成了徐引,林予慈发觉自己无法做到应对自如,更难以做到思虑上的周全。
这么多年深埋于心底的情绪终究是难以控制,当徐引不经意提出问题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