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久以来,林予慈感觉到此时此刻是他最放松的时刻。
在过去的几年里,他很少给自己放松的时间和机会,一旦精神上稍有松懈,他就会迅速地自我觉察到,随即将心上的螺丝重新拧紧。
“放松”二字,于他而言是极为奢侈的,且是带有“负罪感”的。
去机场的路很快,大约只用了半小时时间。
下车的时候,林予慈习惯性地对司机说了声“谢谢”。
司机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帮他将后备箱里的行李箱也提了下来,然后说:
祝你接下来的生活愉快。
或许他已经接过了无数个去往机场的订单,也见过无数背着行李离开或到来的人们。
“祝你接下来的生活愉快”,或许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祝福。
林予慈笑着再次道谢。
他走进了航站楼,午后三点钟的安检口前,已经有不少人在等待着远行。
排队办好了登机牌,距离登机还有四十分钟。
林予慈在候机室里坐下,时不时会有人从他身旁经过,行李箱划在光滑的地面上,机场里的人们都行色匆匆。
他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副耳机来,随机播放了一首手机上的歌曲。
由于手机软件的智能推荐,耳边响起的这首歌他既熟悉又陌生,是叶蒨文的《秋来秋去》。
他觉得这首歌熟悉,是因为这首歌曾是他少年时代最常听的歌曲之一。
而感到陌生,是因为这首歌寂寂无声地躺在了他的歌单底部,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
这首歌,又碰巧在这样一个秋日里降临。
不知为什么,自从他确定要回国的那一天起,他的生活里就开始层出不穷一些类似“征兆”的事物。
这些事物实在是很小,有些细节如果他不仔细发现,甚至就会很轻易地遗漏掉。
他发觉的每一个小的细节,就像是拿出了一件收纳已久、满是线头的旧毛衣。
轻微扯下其上线头的一端,少年时的那些回忆,就如同浪潮般自时空隧道翻涌而来。
在旧金山的这些年里,他可以将这件旧毛衣收起来,压在箱底,告诉自己,他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现如今他真的要回国了,他再也没有理由亦或是借口,去回避那些在时间亦或是人生长河里所解不开的谜题。
表面上看,他似乎对回国一事泰然和平静。
他有条不紊地处理好了在旧金山的事宜,提前租好了江汉市的房子,甚至将大部分的行李都寄回了国内。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掩藏在看似周密的层层计划之下,他的心里究竟有多么忐忑不安。
仿佛只有让自己忙起来,才能稍稍压住心里的不安稳。
登机的时刻很快就到了。
不是节假日也不是周末,因此从旧金山去往江汉市的乘客并不多,排在林予慈前面的只有零星四五个人。
上了飞机之后,他核对着机票找到了位子,低头最后看了眼手机,分别给陆追和姚子安回了消息,随后便打开了飞行模式。
很快,旁边又来了个像是学生的中国女孩子,拎着行李箱,吭哧两下都没能抬起来。
他重新站起身,帮忙将女孩的行李箱抬到行李架上放好,女孩红着脸向他道谢,林予慈摇头说“没事”。
飞机在地面上平缓滑行,随后速度逐渐加快,腾空的那一刻有明显的震感,林予慈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看着飞机窗外,下面的海岸线和沙滩越来越远,原本沙滩上很是清晰的一把把遮阳伞,一点点地越来越小,逐渐变为了几个色彩斑斓的小点。
十几小时的航程实在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