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秩一边听他们俩的对话,一边信步而看。
其实相较于那些光华灿烂的装点,房中这一整套紫檀家具才是最不显露的。木材天生地长,颜色、花纹都会有细微的差别,如这套成色上佳又和谐规整的紫檀,价值更是不菲。其中最打眼的,是妆台,镂空浮雕,工艺精美。
妆台上放着数十个鸡蛋大的镂花小银罐,许秩随手揭开,亦是上好的桃花粉,便插嘴问管家:“你们女主人呢?”
“郎君还未曾成婚,”管家看许秩手里拿着点妆的小罐子,补充说,“郎君容貌绝世,比平常女子还要美丽几分,日常也爱装扮。”
“这个年纪还未成婚的不多了。”一直跟在许秩身边的宁树轻声嘀咕。
许秩合上桃花粉,正色问:“府上账册,可否一观?”
此时还有什么余地说不可的,秦徵一个眼神,便示意属下给许秩取来了账本。
秦徵不打扰许秩读账,继续问管家:“你们郎君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去哪儿,干什么的?”
管家回忆了一下,“前日……申时左右出门的。具体去往何处又所为何事,老奴便不知道了。”
“一个人出去的?”
“呃……”
“有什么就说什么,你不要吞吞吐吐的。”
“回大人的话,郎君是坐着来接他的马车出去的。每隔八九天就会有马车来接郎君,有时也会在在外面呆好几日,我们便以为这次和以前一样。”
“接人的是谁?”
“不知。这些事,郎君一概不许我们过问。”
“那你家郎君可与人有什么仇怨?”
“郎君对外十分低调,都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并没有什么仇家。”
对外是挺低调的,连块像样的匾都没挂,对内嘛,呵呵。
秦徵暗忖,问:“府上的下人呢?”
“全在外面站着呢。”
秦徵往外一瞥,果见屋外站了一排排,约莫有三四十人,一个个都哭哭啼啼的。
秦徵摆了摆手,示意管家退下,并吩咐下属去挨个盘问,看说辞有无出入,又派了几个人盯住这件府邸,务必等到接人的马车。
府上仆人三年不知道对方身份,可见他们谨慎。现在此人已死,恐怕很难等到。
秦徵即使心中知道,也不得不这么做,总归是一点希望。
完了,秦徵见许秩账本也看完了,问他:“你看出来什么没有?”
“每一笔都很详细,”许秩将账册递给秦徵,“除了流入。”
秦徵就着许秩摊开的一页看,果然只写着某年某月某日,入账多少,款项缘由一概也无,而支出就详细多了,往后翻翻,皆是如此。
趁秦徵浏览帐册,许秩讲出自己的推测:“这么气派的府邸,却没有挂匾,下人又说这是主人家三年前买下的宅子,可知此宅并不是承袭祖业。他所用之器物皆精致华丽,再加上这阖府几十个下人,开支不小,可他却无田无产,连银财由来也无可挂的名目。”
秦徵越听越越不对劲,“听起来像富贵人家的……外室?”养在外面的女人算外室,养在外面的男人也算吧。
“至少看起来来路不明。”一切还是得看渭水边能不能查到些线索,或者洛宅这边问出点眉目,两边都不是一两天能完事的。
天色已晚,他们三人从洛宅出来。许秩对宁树说:“你先回去吧,我今晚……可能回不去了。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我去友人家里喝酒了。”
宁树以为许秩还要同公子徵调查又不便告知家里,可他也不太会应对呀,“那要是姨母问起来你去谁家了怎么办?”
许秩一笑,“我的朋友,你怎么可能个个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