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问道:“夫人饮茶么还是喝酒?要点心不要?瞧夫人自己拎了食盒,是怕我们这吃食不合心意?”

陆轻舟将食盒放到?八角桌上,对跑堂笑笑:“一壶碧螺春,旁的?不要。”

跑堂应了一声,正转身要往外走?,又被叫住。陆轻舟问:“这船待会可是要往天宝楼去??”

跑堂忙道:“自然是要去?的?呀,等一刻过?了寅这片都黑漆嘛乌的?,哪有天宝楼热燥,夫人来的?将将好,到?天宝楼正赶上演水戏!”他说到?这里?,话锋忽而一转,压低声音道:“不过?夫人想进到?天宝楼里?头怕是不行?了,我方?才在楼下听闻今日天宝楼被人包了场子,真不晓滴哪来的?富户,乖乖,出?手那叫一个阔绰。”

“是吗……”陆轻舟想了想说:“无?妨,我难得来金陵一次,在外边看看也是好的?。”

跑堂露出?一口白牙道:“看看还不容易,夫人待会只管往窗外瞧,喏,就这扇窗,水戏啊天宝楼啊都看的?嘛清清楚楚。”

陆轻舟点点头,柔声向跑堂道了声谢,待跑堂出?去?后才将留了一道缝的?食盒打开,由着小狸猫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来。

“闷坏了吧。”

小狸猫晃晃脑袋,蹲到?窗台上向外张望。

玹婴到?金陵来,必定不是单枪匹马,那些魔修藏在暗处,不得不提防。陆轻舟自觉抱着一只猫走?在街上太惹眼,干脆将郁润青装进食盒里?,待画舫靠近天宝楼,再叫郁润青悄悄溜进去?。

这是笨办法,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谁让郁润青现下这副模样?,只有触碰到?自己的?肉身才能元神归体。

陆轻舟站在她旁边,看着岸上浮光摇曳的?灯楼,忽然开口道:“我听小六说,玹婴一逃出?蛮荒就来找你,是为了让你帮她解开血咒。”

郁润青仰起头,是个很意外的?样?子。

“小六知道分?寸,只将血咒的?事告诉了我,连瑶贞也未曾透漏。”陆轻舟自顾自道:“倘若我没猜错,那血咒大抵是当年你在幻境之中设下的?,而玹婴受了血咒挟制,杀不得春蓬剑主,因?此每每交手都只有落荒而逃的?份……”

话说到?这里?,郁润青仰着头往她身上蹭一蹭。

陆轻舟不由得笑起来:“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郁润青敏锐的?听到?外边传来脚步声,躲到?陆轻舟身前,跑堂紧跟着推门进来,仍然是一团和气的?笑脸,“夫人,你的?碧螺春。”又提醒说:“再过?不远就是水戏了。”

金陵的?水戏很有名堂。

数九寒冬的?,足有二十?多个少男少女穿着单薄的?衣裳,赤着脚,好似十?分?轻盈的?悬于水面?,男子用红布巾扎着头,衣襟散开,露出?精瘦的?胸膛,手里?攥着同样?裹了红布的?鼓槌,齐整整的?围一圈,屈膝弯腰,手起锤落,随着惊雷般的?鼓声,水面?上掀起巨大的?水花,与此同时,那十?几个身姿妙曼的?少女也随着鼓声在鳌山下高歌起舞,一挥袖,一抬腿,水花四溅,是那样?的?美而有力,动人心魄。

至于大名鼎鼎的?天宝楼,一眨眼间也近在咫尺了。那灯火辉煌的楼阁上,似乎坐着一排身着小红袄头戴醒狮帽的?奶娃娃,一个挨着一个紧抱着阑干,都高高兴兴的?看着水戏。

百姓们只当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孩子们出?来游玩,扫一眼就罢了,不以为然,可于修真者而言,此刻整座天宝楼都陷在滔天的?怨气与阴邪之气中。

陆轻舟蹙起眉,神情有些凝重了。

纵使魔修上天入地,也不过?凡人之躯,身死则魂断,不堪一击,而那些傀儡远比魔修更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