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玉听了这话,却下意识的要摆手拒绝:“顾骞不在,我不去外头逛。”
说完这话,他自己反倒愣住了。
对啊,他为什么一直都待在这院子里,从来没想过要上外头去走一走、逛一逛呢?甚至在崔悬问他要不要出去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不去,仿佛外面藏着什么能要了他性命的洪水猛兽。
只有在顾骞来的时候,他才敢面对外面的世界。
可他明明记得以前……
他忽然发现自己不太能记得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从前的那些记忆在他现在看来,仿佛已经变成了雾中之花,只是能模模糊糊的感知个大概,却不能明确的记得发生过什么具体的事情。
他没有和顾骞结婚之前的记忆了。
这不对呀,他是一个人,既然是一个人就会有过去,是过去的记忆组成了他这个人,他怎么会记不得呢?
他又试图去想自己和顾骞成亲当晚的事情,发现自己也不太记得了。
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恍惚记得自己当时穿着大红的喜袍,被喜婆送着,一路坐着轿子来到了这里。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究竟是怎么和对方相识相知的。
如果是他之前生过什么病,或是遇到什么意外,失去了从前的记忆也就罢了。可为什么这些最近几年发生的事情他都忘记了?
他是谁?是什么身份?是谁的儿子?他的母亲是谁?他的父亲又是哪一位?他是北方人还是南方人,他从小住过什么样的房子,爱吃什么样的零嘴?是爱爬树还是爱捞鱼,爱读书还是爱画画?上学堂的时候被打过多少板子,和同窗一起玩过什么游戏,捣过什么乱,究竟是怎么从一个年幼无知的婴儿长到现在的他竟然一点记忆也没有。
他脑海里原本残留着的那些雾一样的记忆根本就经不起细想,只是摇摇晃晃的飘在那里,只要他去细思这些具体的问题,那些他原本以为清清楚楚的记忆,就便都像风吹雾散一样消失了。
他像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像一个被人凭空捏造出来的鬼魂,在这个宅子里游荡,只等被人惊醒消散在人世间的那一刻。
崔悬惊觉对方脸色苍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仿佛随时能晕倒在地,连忙走上去搂住对方。
颂玉像纸片一样轻,单薄的身体靠在男人宽阔的怀里显得那么渺小,他脸色惨白,嘴唇颜色也浅淡,额头上不知什么时候浸出细汗来,沾湿了他的碎发,叫他看起来像是浓雾中被露水打湿的栀子花,花瓣在枝头轻轻摇晃,像是随时会跌落在地上。
他看起来虚弱的要命。
崔悬发觉自己做了错事,赶紧掐了对方人中,宽大手掌稳稳扶住对方的后背,他心慌的不行,声音轻的几乎叫人听不见,说:“别想了,我不问了,是我的错。”
他不该在这时候问的,他不该在这时候打破颂玉的平静。
他就这么轻轻搂着对方,慢慢的把人放在旁边的躺椅上,等着人一点点的缓过来。
“我怎么躺在这儿?身上好累,一点力气也没有。”颂玉眨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像是被露水打湿一般,一缕缕的,透着些脆弱,衬得他整个人漂亮的不像话。
他说完话,身上慢慢的恢复了些力气,这才发现自己正在被对面这个男人半搂半抱着躺在躺椅上。
这样的亲近还是对一个外人!
要是叫顾骞看见了,指不定要在晚上怎么找回来,还好那家伙刚刚有事离开了,要不……他脸色有些红,赶紧把对方推开了:“我刚刚是不是有些打瞌睡?谢谢崔公子把我扶到这儿来。”
崔悬怔怔的看着他。
竟然是一点也不记得了。
甚至连他刚才问出来的话,都像是没有留下任何波澜一样,平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