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2 / 2)

那样严峻,以为他态度松动,便退开两步,垂下头,摆弄着腰间的玉佩,怯生生道:“若是殿下不介意的话,妾身愿效娥皇女英……只求每日远远望着殿下……”

尉迟越打断她:“不必,孤介意。”

沈三娘未曾料到他拒绝得这样干脆,眼泪又聚集起来,哽咽道:“殿下,妾身哪里比不上七妹?妾身是长房嫡出,又对殿下一片真心,凭什么……”

尉迟越冷冷道:“凭她不会这么对你,你就不配和她比。”

硬梆梆地扔下这句话,他转过身,正要举步离开,忽听身后沈三娘厉声道:“殿下如此绝情,三娘活在这世上也没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只听扑通一声,尉迟越一回头,却见沈三娘跳进了园中的小曲池里。

沈三娘这一跳十分决然,当真是抱了赴死的决心,奈何那池子浅,她跳下去方才发现,池水还不到她腰际。

且那池子荒置多年,池水污浊,底下积了厚厚的淤泥,她脚底一滑,整个人坐在了泥水里,实在与她料想中的凄怆悲凉相去甚远,越想越悲伤,嚎啕大哭起来。

尉迟越看了她一眼,捏了捏眉心,快步走出西园。

他单刀赴会,连随从也没带,沈府中房舍繁多,道路曲折,他往灯火盛的地方走,路上随便叫住个沈家婢女,吩咐道:“带孤去太子妃下榻处。”

好在那婢女倒是知道太子妃今夜下榻何处,便即奉命。

沈宜秋这一日见到的笑脸,比她两辈子加起来的还多。

她高踞上座,所有人都冲着她仰起脸笑。

阿谀谄媚的,曲意逢迎的,故作亲昵的,忍辱负重的,上至祖母,各房的夫人,娘子,小娘子,下至婢仆,每个人都笑得两腮僵硬,笑纹像是镌刻在d脸上的沟壑,每一道沟壑里都灌注着不加掩饰的欲望。

沈宜秋不禁纳罕,上辈子她是有多眼盲心瞎,这才没看出来呢?

上辈子她也省过亲,不过是在嫁进东宫两年后,那时候的沈家人的笑却没有那般灿烂,她成婚两年肚子毫无动静,谁都知道她不得太子欢心。

他们的笑容里带着几分休戚与共的愁苦忧虑,还有几分隐秘的幸灾乐祸。

沈宜秋彼时不懂,如今全懂了。

按说她该感到扬眉吐气,可是没有,她看着他们举杯谄笑,争先恐后地与她斟酒倒茶,她心中毫无波澜。

这些人既已不能叫她伤怀,将他们踩在脚底下也不能叫她快慰,唯有一股浓浓的倦意从心底升起。

她竟有些想念承恩殿的夜晚,尉迟越不来的时候,她是何其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