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小的时候,也许是五岁。
他从来没有朋友,母亲的闲言碎语令他在一个真空的世界中长大。
记忆中的蒋书侨只出现了几个小时,却会给自己捡很多石头,用纸巾给他擦手,叫他绵绵。
明明说第二天还会来陪他玩,却让蒋绵等了很多年。
蒋书侨前脚没走几个星期,后头就接到了玛丽亚的电话。
电话中玛丽亚的语气让蒋书侨想到几年前罗汉松刚来家里的那一天,工人们挖坑栽树,结果栽进去的是蒋绵。
他以为家中父母又有矛盾,沈云产后总是抱怨不断。
玛丽亚抽泣说不是太太,是蒋绵,了无生机的蒋绵。
“他的魂又丢了。”
Chapter 19
那通电话之后,温哥华的路都没摸清蒋书侨就回了海城。
玛丽亚说蒋绵不再吃东西,吃了也是吐。他以为这是蒋绵的阴谋诡计,槐山的二楼爷爷站在身后,“你弟弟不愿意做手术,书侨,你是知道他的身体情况才把他留在这儿?”
书桌上的笔记本,蒋书侨随手翻开一页,竟写了自己的名字,应该是蒋绵瞌睡时写的,笔记潦草。
蒋书侨在房间里陪他待了一个白天,床上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弄成了这样,露出来的手臂细瘦仿佛从前。他逐渐劝得没有了耐心,“去医院,我说最后一遍。”
可蒋绵仍然无动于衷,因为他执意认为自己会被骗上手术台:家里人要他做一个真正的男孩子。
没有用,怎么说都毫无回应,直到蒋书侨抽出他书包里那把刀。
下山的路上,蒋书侨失血过多,他在槐山给自己划了一刀,料想蒋绵不会再抵抗,但谁知道这一刀划深了血止不住。
蒋绵在他怀里用仅剩的力气边哭边道歉,“对不起哥哥,你会死吗?”
晃晃悠悠的车中蒋书侨没什么力气吼他,让他躺在腿上。“死了你陪葬,我上辈子就是坏事做多了这辈子碰见你。”
“可你这辈子也做了很多坏事……”
“闭嘴。”
之后蒋绵果真闭嘴没再说话,蒋书侨低头一看,原来他直接晕过去了。
左手托着脑袋,血融在蒋绵的发丝间,蒋书侨想起那个晚上无意中开过的玩笑。
书包里的餐刀,蒋绵怕捅不死人最后换成了水果刀。时也命也,最后这把刀竟然用在了自己身上。
医生不知道究竟是谁来看诊,眼神来回打量抱怨不断。“感情纠纷?这一身血怎么弄的,怀里那个怎么晕的?要不要报警?”
蒋立风尴尬地从公司赶过来讪笑,“家务事家务事……”
神经性厌食症的起始是情绪病症,蒋书侨回来了,蒋绵的病就好了。
要住在病房里输液、打营养剂、吃流食。蒋绵身体特殊,找不了护工,他不说话每天睁着一双眼睛看蒋书侨。
快出院的那天晚上,蒋书侨坐在他的床边,给他带来了一只槐山的萤火虫。
很小的时候,蒋绵的魂被自己吓没了,听说萤火虫有他一缕残息。
蒋绵试探性地靠近,轻轻抵在他的胸口,“哥哥,我给你发了很多很多信息…”
“没必要。”蒋书侨语气平淡,两只手撑在床沿没有抱他。
蒋绵继而像是梦呓般说起树林中的小鸟,它们成群结队飞到他的窗台;说机场送完蒋书侨后路上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
雨水消弥了他的眼泪。
那么多信息,蒋书侨只回了其中一条。
蒋绵问你不要我了吗?他说,对。
“可你不是说绵绵是你的吗?我有证据的在我的抽屉里……你,你怎么可以把我随便乱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