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选择不生我的气。”陆恩慈闭着眼,道:“如果我真的离开,不要再把自己气进医院。”
“好,”纪荣居然答应了。
陆恩慈抬起头,听到他说:“我希望你也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纪荣低头来亲她,唇附在她唇角,轻声嘱咐: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下次,你不要再回来了。不要来见我,不要回来。”
纪荣仔细地补充着,灯光在他的鼻梁与眉骨处投下阴影,使男人阴郁与温和的情绪并存。
“……我想你,这是最真心的话。但恩慈,我的时间并不会像你一样停滞。眼下不是我爱你的极限,却已经是我能等你回来的极限了。”
他已经多少岁?六十岁尚且等得起的人,再过哪怕三五年,还等得起吗?
他无法为这种不确定的事做保证。老态出现,不过是瞬间的事,某一天突然就会到来。恩慈年轻,她无法想象,“老”之于人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对此纪荣也只能束手无策,因爱情在衰老面前终于会变为一个庞大质量体的惯性,对他来说,外力不足以影响个中万分之一。
可是。可是。
他偶尔猜测大概,或许陆恩慈会很需要爱,所以他也只能在三十年后给她很多很多爱,用爱讨好她,竭力让她喜欢自己,仅此而已。
纪荣最后说了一句,陆恩慈日后想来甚至有些“越界”的话。
“我已经回不去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异常平静,目光落在桌面,眼睫垂下,不看往任何人。
纪荣在以老人的身份说这句话。陆恩慈想。
他们接吻时,他用男人的身份,外表与灵魂足以骗过任何人;采访时,他用上位者的身份;照顾她时,他用长辈的身份。
只有这一刻,他是在用老人的身份。要怎么说现在的人六十岁甚至不能退休,但六十岁确实是一个开始以晚年、暮年代称的岁数。
陆恩慈突然很可怜他。因为切实际的爱往往是在怜悯后出现的,倍率以对方的外表、身份、地位。
她想爱一个上年纪的人真是最残忍的事。
人常常试图偷走年长者的优势,把它安插在小孩子身上,叶公好龙地喜爱。爱岁月沉积后的性情和脾气,爱性事里掌控一切的力气,爱余裕的金钱地位,却忘记一棵树的坚实必然以无数圈年轮的出现为代价,一个人的轻狂必然以可供肆意浪费的青春为基础。
她怎么会想要和别人解释纪荣的魅力来源于何处?她恨不得把他藏起来,敝帚自珍地爱着,金屋藏娇地爱着,亡羊补牢地爱着,既怨且恨地爱着。
陆恩慈亲了又亲他,使劲捧着纪荣的脸,小小声地说:
“不,我要来,我一定会来。我会来给你送终,亲你,说你的嘴巴长得很像我爸爸。”
她轻轻擦掉纪荣的眼泪,小小小小声地保证:
“我会提前写好人鬼情未了的设定,让老公漂漂亮亮地来到我身边。”
055|54 喜欢戴珍珠项链
“嗯?这是什么。”
鞠义放下手机,接过陆恩慈递来的小玩意儿。
新年来得晚,立春已过,除夕还没来。鞠义放寒假在家里闲不住,和陆恩慈出来旅行。
两人从关东逛到关西,最后几天都住在大阪。陆恩慈怀着微妙的恶趣味,特地要和鞠义到未来工作室所在的那栋写字楼附近一游。
城市夜景繁华,大厦内透明净。两个女孩子玩累了在咖啡厅吃甜品,陆恩慈道:
“这是一个长辈给我的。纪荣说是香港某银行保险柜的钥匙,access次数应该没有限制,我还没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