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便如此……王氏长叹一口气,说道:“这天下还能姓了闻不成?”
第5章 父子
清秋已至, 宫殿上的琉璃瓦在煌煌白日的照耀下,仿佛覆上了一层薄霜。闻亥一身官服在风中飘然,李朗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闻府的马车早已候在宫门口,两人走近后,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从里面掀开了车帘,半遮半掩地露出一张桀骜不驯的脸,那张脸不冷不淡地看了过来。
李朗上前施礼,笑道:“侯爷安好,下官这厢有礼了。”
须知闻家以开国功勋受封为公爵,闻燕雪又在六年前凭借军功受封为侯,一门双爵位,荣宠无双,可见一斑。
闻燕雪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却不看他。李朗心领神会,冲着闻亥拱手道:“学生先告退了。”
闻亥摆摆手道:“你且先去。”他弯腰钻进了轿子内,李朗离去后,父子二人相对无言。
终于,闻亥率先打破了沉默,“我看你这几年是在外放野了性子,胆敢连朝廷的话都不放在耳里。”
言语虽严厉,却没多少责备的意味。他阿爷本来就是个温文尔雅的性子,做什么都不紧不慢,也许是因为这几年在钦天监任官,又好求仙问道,气质愈发地淡泊遗世了。闻燕雪懒洋洋地斜靠在一只绣花软枕上,一双长腿在狭小的马车内交叠着,“您叫我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闻亥顿了顿,看向这个儿子的眼神复杂又深沉。他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此时正值多事之秋,你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京城不比北疆,行事多注意些,莫要落人口实。”
闻燕雪漫不经心道:“哦?是今日议政时,有人与您说了些什么吗?”
他摆出一副上天入地,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模样。闻亥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向来以明哲保身为处世之道。可如今的形势变幻无常,他这长子此番回京,可不是孤身一人,单枪匹马,城外足足驻扎着五万精兵强将。真有人想要在这个时候弹劾闻燕雪,也得掂量掂量。
“此事暂且不谈,我今日叫你前来,确实有话要问你。”闻亥话锋一转,言辞忽然犀利了起来,“那日你回京勤王,为何不先去皇宫护驾?我听闻你拒不发兵,而是领了几百人从北门而入,你去了何处?”
闻燕雪做出沉思的模样,他忽得一笑,“我还以为您已经知道了。”
他这副轻浮无畏的模样,让一向以好脾气著称的闻亥忍无可忍道:“荒唐!就算他再不济,那也是一个王爷!”
“王爷?”闻燕雪身子轻颤,发出低沉的笑声,他讥讽道,“侯非侯,王非王。您说的是哪门子的王爷。”君不君,臣不臣。叛贼作乱,竟无人镇守京城。而是在禁军的护送下,千乘万骑一路南逃。满朝文武,皆是一群沐猴而冠的尸位素餐者。
闻亥知他说得有理,但语气并未因此缓和下去,“莫论他人如何,今后回了你的北疆,天高皇帝远,我自然管不着。但是只要你在这京城一日,便不要忘了你的一举一动皆是在给闻家抹黑。”
闻燕雪面目表情地听着,闻亥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中就气不打一处来,这话也不知有没有被他听到耳朵里去。
此时闻燕雪想的却是另一回事,他阿爷这么一个看中门第脸面的人,若是让他亲眼看到被囚禁在院中的李晟,他究竟会作何反应?
“一个废物罢了,他不见了人们只会拍手叫好,有谁会在意他去了什么地方。”说罢,他心底竟然浮现起李晟那副可怜兮兮,伏低做小的模样来,心中又是一股别样的感觉。
马车一阵轻晃,国公府已经到了,两人下了马车,步行入府中。
府内霜痕枫色,楼台亭榭都掩映在一片明艳的草木中。闻亥走在长廊下,长袖被风吹得翻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