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清冽冰冷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嘲讽与戏谑笼罩在上方,“什么兰姬、玉姬,都不过尔尔,我看还是安陵王的容貌更胜一筹。”
周围传来哄堂大笑,士卒们轻蔑地看着这个昔日贵不可言的人。放眼望去,他竟是被一群黑压压的府兵团团包围,插翅也难逃!李晟脸色苍白,双腿发软。他颤巍巍地看向挑破自己衣服的长枪,上面的游龙刚劲有力,双爪锐利狰狞,仿佛下一刻就会跃枪而出,撕破他的咽喉。他向上看去,神色惊恐。
入目的是一匹通体玄色的高大骏马,唯独前额一抹雪白。马上俯着一名银甲寒枪的俊美青年,身后的玄色披风上绣着的白虎皎色灼灼,墨色斑纹横亘在白色的毛皮之上,与青年如出一辙的不怒自威。
李晟认得他,平恩侯闻燕雪。此人乃是雍朝肱骨之臣,边关大将,与他这个祸害蠹虫向来没什么交集,谈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恨。
“侯爷,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李晟手心满是汗,他如惊弓之鸟一般,惶惶不安地祈望着闻燕雪,“大敌当前,你应当入宫保护圣上才对。”
闻燕雪长眉微挑,意味深长地笑道:“安陵王日子过得安稳,自然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他冲身边的副将微微颔首,那人随即会意,取来一个红木漆盒。李晟仿佛预感到了那是什么,定定地跌坐在那里,眼神惊恐。
漆盒被打开,里面是赫然是一颗头颅,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
只听闻燕雪不紧不慢道:“城破之时,贼人趁乱挟持了陛下,本侯救驾来迟,等陈兵于皇城之外时,陛下已不幸落于贼手......”
李微是怎么死的已经不重要了,闻燕雪说的李晟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他盯着闻燕雪握枪的手出神,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将自己的胸膛捅个对穿。惊恐之下,他反而镇定了几分。李微死了,死在京都城破的那一刻。他早先一步得到了消息,李微并不是死于什么莫须有的贼人之手,而是被几个内侍用白绫缢死的!为的就是向叛军投诚,可现在罪魁祸首却在这里言之凿凿,堂而皇之地大放厥词......
这一刻,李晟的反应比平时都要快上几分,想要他命的人有很多,自己与闻燕雪没什么交情,谈不上结怨,说几句好话,许诺些好处,他说不定会放了自己。
李晟侥幸地抬头看着他,希冀道:“闻将军!侯爷!你是来平叛的。我可是大雍的安陵王,你抓错人了、你不应该这么对我。”
“只要你放了我,我府中的宝物统统赠予你!对!我还有几万亩田产,在京中还有好几家铺子,都给你!”
李晟屏住呼吸,唇边带着讨好的笑,一动不动地看着闻燕雪。闻燕雪骑在马上,他得仰着头去看他,闻燕雪迟迟未答,李晟的脖颈早已酸痛不已,可他不敢掉以轻心。
沉默良久,闻燕雪却忽然开口了,“耕田之利几倍。”
李晟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闻燕雪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就像在戏弄一只被他牢牢按在爪下的猎物,“珠玉之赢几倍。”
连闻燕雪都不得不承认,李晟虽败絮其中,却仍有一副金玉模样。他仰着脸,红唇微微张着,沾染了尘土的长发轻微打卷地垂在脸侧,玉冠早已不知丟落何处,竟有几分破碎凋零的美感。
闻燕雪眸色深沉,声音也愈发低沉,“立国家之主又几倍呢?”
李晟不可置信地大了眼,闻燕雪饶有兴趣地欣赏着他的反应,将长枪一收,冲一旁的副将吩咐道:“肃之,把他给我绑了抓回去。”
“是,将军。”被唤作肃之的副将板着脸瞥了眼李晟,目光继而转向那些挤作一团的姬妾们“将军,这些人该怎么处置。”
闻燕雪扯紧了辔头,胯下骏马旋即转身,他头也不回轻描淡写地说道:“犒劳给众将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