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在池塘边,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终什么也没说。他也没见过这么独特的星兽,正准备等巫奚回来商量一下怎么处理,不料当天晚上异形就爬到了他的床上,每一根腕足都在拼命扭动,求他别扔了它。

不得不说,薄辞雪确有此意,因为这东西长得实在太快了,想来在池塘挤着也挺不舒服的。他委婉地表达了这一想法,下一秒砰然一响,庞大无比的黑色怪物荡然无存,一只人类幼崽抱着他的腰,怯生生地喊了声麻麻。

隔日巫奚回家,看见薄辞雪抱着个小孩教他认字时险些疯了。弄清原委后,他强烈要求把对方扔回海里,但薄辞雪并不同意。他有些怅然地摸了摸怀里的黑脑袋,对巫奚说:他总觉得他好像是有个孩子的。如果现在还在,应该也这么大了。

巫奚无言。

就这样,异形顺利安了家,并有了新名字“薄远”,明面上是薄辞雪的弟弟。高阶星兽能化人者凤毛麟角,通常而言至少修炼了数百年。薄远刚出生没多久,属于是情急之下强行化了人,所以留下了后遗症,一不小心就会变回原形。不过自他成年之后,他已基本能维持住人类的形态,只有情绪激动时才会跑出一两根腕足,像现在这样的情况已经非常少见了

他的腿彻底消融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粗壮、光滑、潮湿的腕足,每一根都很有自己的想法。其中一根格外不想当人,顺着薄辞雪的衣裾钻了进去,不要脸地缠住了他的小腿。

“!”

薄远面红耳赤,被那种触感弄得浑身一激灵。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前一阵子有根腕足趁他睡觉时偷偷干坏事,还被巫奚抓了个正着,从此永久性地失去了跟哥一起睡的资格。他气得把那根腕足剁下来炒了个菜,其他的腕足因此安分了一阵子,不想又开始了:“回来!!”

他冲过去想把腕足拽出来,但腕足执拗得很,死活不肯回去。白发美人没站稳,踉跄了一下,扶住储藏室的柜子。柜子发出长长的吱呀一声,带着恼怒的叱责,也带着无奈的纵容。

窗外雨犹大作,落樱纷飞。即将消逝的日光从窄窄的窗户里投进来,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裴言怔怔地看着那两道黑影,剜心般的疼痛缓慢地缠入胸口。

良久,他牵动了一下唇角,很轻地笑了笑。

时间过得太快,有时他都忘了,已经过去一百年了。

重逢/他死死盯着二人交握的手,苍白的脸黑了个彻彻底底

薄辞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把变身的薄远从身上撕下去。其实真要他下去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薄远可能要痛失十几条腕足了。

他将触手怪严严实实地塞在衣服里,从储藏室里走出来,却发现那个喝醉的旅人已经不见了。装着千日醉的酒壶置在桌上,壶里空空如也,一滴酒都没剩下。

薄辞雪微诧。那人是个星师,他倒是不担心对方下山时一不留神摔出个好歹。但这场雨还没停,走得这般匆忙,未免有些奇怪。

莫非被薄远的样子吓跑了?

思索之际,衣领里伸出来一只细细的腕足,小心翼翼地往边上一指,示意他往厨房里走。厨房里煨着一只小罐,薄辞雪揭开盖,一股鲜香扑面而来。

奶白的鱼汤醇厚细腻,里面浮着去瓤的黄瓜片,源源不断地冒着热气。薄辞雪给自己盛了一碗,不禁赞叹:“小远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异形羞涩捂脸,开心得扭来扭去。薄辞雪被他弄得很痒,随手将碍事的长袍解下来搭在一边,不想对方立刻弹了出去,将长袍端端正正地挂进衣橱,以免布料被压出褶皱。

“……”有时薄辞雪常常感到自己在虐待动物。

不过这点愧疚很快被鱼汤的鲜美覆盖。里面的鱼骨处理得很干净,鱼肉熬得恰到好处,细嫩而有弹性,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