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魏留仙道:“你要当公卿,我豁出一切娶你,陆阳之事、太子细作,我都瞒了下来,自请离京也是为让皇姊对你放心,你说要经营生意,虽与皇姊想法相悖,我也没阻拦。你为何还有诸多不满?放眼荆国,哪里去寻你这般自由的卿子?”

婚后两人从未如此痛吵,吵架过后就是冷战。明明都在底线内为对方做到极致,努力维持关系,可惜立场到底不同。

魏留仙有妊之事传到京都,皇姊喜得连发三信,唤她回京安胎,她便叫上众人收拾东西,待天气好转,就动身出发。

谁料就在这关头,春台府出了一件大事,将行程彻底耽搁了。

此事还要追溯到魏留仙刚来春台之时。

她曾在闲散度日的外表下,暗中锁定赵熙衡提供的一干居住在春台的太子细作,不好明面拆破,只委托当地一户根基颇深的人家,找由头寻错处,将其发落入狱了。

这是她惯用手法,只待入狱后小罪重罚,却未料到其后皇姊因立储大赦天下,一干罪人未及重判,即脱罪遣返原籍了。

他们认定身份暴露,碰头想了个报复的毒计,兴国冬日常有瘟毒流传,今冬也不例外,而荆国较暖,瘟疫少发,人也缺乏抗性,几人便寻了重疾者借故登门,让那户拦路人家二十多口沾染重病,一举死了大半。

春台瘟毒来得蹊跷,魏留仙听闻是那一户先发病,已将事情来龙去脉想通。自己的疏忽累及无辜,她悲痛之余誓要彻查,京都是回不得了,便留在春台,督促讼狱司办案,并让赵熙衡前往觐坞,招募经验丰富的兴医,共同遏制瘟毒蔓延。

不久后,贼人行踪暴露,被捉回春台审讯,案情牵扯前因复杂,魏留仙唯恐隐瞒皇姊之事也要连根拔起,整日焦心,奔波打点各处,还要担心瘟毒波及更多无辜,在焦虑和隐忧的双重倾轧下,夜夜不得安眠。

赵熙衡寻到名医回府时,见魏留仙面色不好,担心她也染了瘟症,忙命府医查看。谁知魏留仙是胎象不妙,府医开出保全药方,药还未熬完,就落了红。

她未来得及回京,已无须回京了。

魏留仙十分惆怅,在床上躺了几日,无暇再管身外之事。赵熙衡亦百感交集,孩子虽非亲缘,到底伤的是她,如今懊恼无用,唯有安慰而已。

“或许此时不是良机,或许缘分未至,我们还年轻,日后总有机会。”他叹道,“我之前不该埋怨你,怀孕又不是你能左右的,我陪你时间那么长,却无消息,只说明我本事不够。”

他这么想,倒让魏留仙有些赧然,被他抱在怀中,听他道:“我实在不该走的,留在身旁或可分忧,指望不得旁人似妻卿般周到,更不该让你独自承担一切。”

魏留仙只淡淡道:“报应罢了。谁让那户十多条人命因我而死,冥冥中有所抵偿。”

“不许这么想……我接下来不走了,陪你调养身体,听闻天气回暖,瘟疫就不会如此流通,你不用太过挂怀。”

他轻拍魏留仙直到她睡去,而后打听夜审之事,出门见梁穹素服跣足跪在殿前,一时满心厌恶,未准他入内照顾。

至深夜,魏留仙醒了,才知梁穹还在殿外跪着,随即令人传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