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仪这颗荆国脑袋竟不为女性说话,令前桥十分意外,她反驳道:“如陈贵妃、平国公夫人者,难道就过得好了吗?陈贵妃结交权贵是为保住儿子的地位,归根结底还是男权附庸,平国公夫人甚至无法为独女寻觅良婿,谁有权力就巴结谁,若没有老月豺,卯卯没准儿就会嫁给表哥。她们没有体验过真正的权力和自由,于是在那样的环境中,认为所得的东西已经足够满意了。可这种满足和滋润是虚假的,是得过且过、盲目、充满束缚的。”

乐仪道:“不可否认,你说的有些道理,但我不敢苟同。说到自由和权力,难道你这个公主就拥有真正的自由吗?恐怕也不是吧。如果你足够自由,当初就不用娶梁庶卿,也不用接受筠郎离去。世上哪有真正的自由?即使是圣上,也不会轻易说出‘自由’两个字。”

前桥:“好,那是我说的不精确,我的意思是,她们没有体验过为自己而活是什么感受,不知道男人只是提供情绪价值,帮助你完成孕育的对象,而非你的君主和神明,也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不是其他人的所有物,是自己想生才生,生什么样都好的,也不用一直生到有男孩继承衣钵为止。”

她已经不单单面向兴国了,此刻她脑海中也装着原来的世界。一夫一妻制让子嗣绵延的“重任”落到一位女子身上,生育和养育压力也持续增大。照顾孩子和家务已是一份远超8小时的无酬工作,又如何“抛家舍业”追求财富自由?如果荆国存在的意义是做万人瞻仰的孤岛而不具备普世价值,那么它带来的舒适又算什么?

“我赞同你这些话,不过如果兴国的女人按照你的观念生活,是活不下去的。”乐仪叹着气,轻轻将手按在她的肩上,“留仙啊,我知道你急,不过你也要有信心。人的适应性很强,你的不理解,没准儿在对方的世界中是最优生存法则呢?自贬也好,成为生育工具、与同性攀比竞争也罢,你看不惯的都是她们顽强生活的手段,这怎能是得过且过、盲目呢。

“我就觉得,她们做得也不错啊,她们不像你想象中那样无能,只是没人给出选择的机会和方向,那么就只有抹黑探索了。其实需要你‘解救’的,只有朱卯卯一人而已,她是明确表达想逃离兴国的。至于其他人,你不必预设什么路线,我相信她们会向着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向出发,纵然那方向与你的期待不同。向上生长的树是树,难道横着长的就不是树了吗?”

她的置身事外令前桥不解,她认定是乐仪进入兴国时间太短,无法像她一般有深切体验。“可是兴国在宣扬自己那一套的时候,一直在污名化荆国,篡改历史、禁封书籍,断绝她们对荆国的向往!我怎么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前桥期待中的愤怒仍旧没来到乐仪脸上,她耐着性子道:“那些人说了什么,对我们国家不会有任何影响,你管它作甚?若真听不下去,叫那些说出此话的人闭嘴,又有何难?你看张策,他敢在你面前说这些话吗?可他背地里如若说什么,你也管不着嘛。

“掌控国外言论,什么书,什么市井传言,这些零零碎碎才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你要是真的关切兴国女子,就厉兵秣马,把这个国家打下来,打服!把她们视若神明的东西当着她们的面拉到地上踩碎,得让她们切身看到可行性,才会信服你。像你这样光动嘴皮子指指点点算什么?真换你来做,你做得到吗?你反抗得来吗?你连鸡都不会杀殿下,高高在上俯视苍生,是神才做的事,那样是得不到共情的。”

她明明是好心,也想得到姐妹的共鸣,却遭到乐仪好一通挤兑,顿时憋屈起来。可气愤之余,也隐隐有些心虚她的确是做不到,换成她依附于丈夫,甚至灾年被丈夫贩卖,她会怎么办?杀人后自偿吗?难道没人做过这些事?只是那些人已经死去,没法被她看见,而幸存者都在适应规则,努力于框架内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