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穹撑着脑袋躺在她身侧,微笑道:“暂时没用,但他还年轻,谁知道日后如何?民心是日积月累养成的,民怨也是。”

这些时日他帮助前桥积累的名声,不也是这般水滴石穿的功夫?默默积累,只为关键时刻发挥妙用。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自从雪灾开始,荆国人互相救助早成习惯,然而兴国帮助同胞之举,却显得如此珍贵难得。”

梁穹点头,思索一番答道:“或许……是因两国的家庭结构不同吧。”

见前桥示意他继续说,梁穹补充道:“母爱是一种伟大的力量。荆国家主多为母亲,经过诞育之后,更懂生命珍贵,面对老弱不免多生同情关爱。兴国则不同女子在他们看来不过是绵延后代的工具,养女是为人做嫁,养子为防老送终,自上而下各扫门前雪,相互救助当然变成珍稀之美德。”

前桥听罢看着他就笑,梁穹问道:“殿下笑什么?”

“我还是不太适应,从一个男子口中听到这些话。”她笑着凑过去亲了梁穹面颊一下,又道,“不过我喜欢。”

荆国的男人真是越看越可爱了。

也是在不久之后,前桥才于表彰何有玫的圣旨中读到这句话“能而爱人,爱人如母”。梁穹说这八个字来自神明“真嫄”的圣训,也是荆国家长教育孩童时命她们记牢的信条。

以母爱作为善待他人的标准,让前桥想到很多事。

她想到魏留仙在赵熙衡失意时的同情和爱护,未尝不是一种母性泛滥,又想到乐仪对流落风尘的子昂尽心救助,未尝不是一种母性泛滥。可在这两种场景下,“母性泛滥”又不是贬义词。

她继而想到,如果“圣母”成为社会常态而非讥讽,那么离“天下大同”还有多远?

4.

南郡的车队尚有些时日才能入京,前桥只觉度日如年,盼着乐仪能再写一封信,剧透婚约到底会发生什么变故,然而新的信件再未送达。

比她更迫不及待的是魏收,他总觉得前桥消息灵通,动辄传信给梁穹借口小聚,实则借机询问乐仪的消息。

这可愁煞了前桥。

魏收期待越足,难保失望越大,她起初还说些漂亮的场面话糊弄他,后来意识到不是办法,干脆找借口不见面了,只盼乐仪能早日回来。

乐仪向来不走寻常路。

在武德侯原定到京时间的三日前,她就戴着幕离单骑赶到。这回也不故弄玄虚递什么空白帖子,直接一股脑杀进公主府。

“呦,这么热闹!你把他们都接回来了?”

乐仪被京都的严寒冻得脸颊通红,看着府内满院使奴,还有些不适应,下一句话竟然是埋怨:“你不让他们干活了,岂非要累坏闻人升?”

前桥一个拳头锤过去:“还顾得上闻人升?你心可真大啊!这几日收哥动辄询问你的消息,我都不敢回答,你上封信没头没尾的,到底婚约出了什么变故?”

乐仪呵呵傻笑两声:“说来话长……哎,去给我倒杯水吧,这一路紧赶慢赶过来找你,累死我了。”

敢如此大张旗鼓指使魏留仙的,这世上也只剩一个她了,前桥屁颠屁颠给她和自己都倒了茶水,亲自端到她的面前。

乐仪坐下来,闲适地吹吹茶面上的热气,浅酌一口后望着她,玩世不恭的表情慢慢染了些苦涩。

“我不知道从哪跟你说好……总之,我恐怕不能给收哥一个婚仪了。”

这句话直接让前桥被茶水呛到,一边咳嗽一边惊道:“为啥?武德侯不让?”

“并非母侯不让,是我思考再三,实在不能。”

乐仪像是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才对她说明,前桥忍着骂她负心的冲动,听乐仪解释道:“我父卿一封求亲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