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是记住的方法,也是忘却的通途。魏留仙擦擦眼泪,手指划在他胳臂的疤痕上:“筠郎,我也有事拜托你。”

“你说。”

魏留仙抬头望着他,认真道:“不管你日后会去哪,都别急着嫁人。我建了府就去找你,我们还在一块儿。”

孟筠笑道:“你想让我等你啊。”

“否则呢?”魏留仙眼中还含着泪花,言语又霸道起来,点点他胳膊上的长疤说:“你不等我,也没人敢娶你,一则初夜已没了,二则别的女子会嫌你身上有疤。问你伤是如何来的,你只能说为了那个拿走你初夜的女子如此一来,除了我还有人肯娶你不?”

孟筠哭笑不得,只能敷衍着答应。魏留仙拥抱着他睡得深沉,他则睁着双眼直到天边微亮,而后被接应的宫人悄悄带走。

魏留仙醒来时,枕边只剩下一个微凹的痕迹。她裹着被子坐起,伸手触碰褶皱的中央,那里还留着一点体温。

她就保持着那个姿势,默默地坐了许久。

02 72.后劲儿

1.

菊姑姑等人都以为,接受孟筠的离开只是魏留仙成长过程中的一环,伤心一段时间后,她就会同其他贵女一样,因新的乐趣出现转移注意力。

可她恢复的过程格外漫长。那天她在空无一人的房内披着被子一直待到天黑,拒绝任何人服侍。她等待余温冷却,可失去了床上的温度,心上也多了一道冻疮。

她出门后,发现与她寝殿相对的西厢已经空了。若非昨晚就开始收拾,不会找不到一丝人住过的痕迹。空气中还存着一点孟筠衣服上的熏香味儿,这若有似无的味道令她格外难过,她在离开后命令道:“将这里锁了,以后都不必打开。”

不开,就好像下次推门,那人还能笑意盈盈地坐在窗前与她相望。于是那处厢房就落了锁,丫鬟们怕她睹物思人,有意将闩落在门内,帮她维持对方还在的假象。

她日日经过西厢,也不曾驻足一看。身边少了位侍书,读书学习也恹恹地,经常没兴趣上课。菊姑姑劝不动她,也知她心里难过,只能由她。

独处的时间逐日变多,话也因此变少,以往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气劲儿几乎荡然无存。那日菊姑姑着人熬了梅汤为她开胃,从小厨房走出来时,听见两个扫地的丫鬟在窃窃私语。

“听说蒙官离去,旁人都会哭的,咱家公主怎么也不哭啊。”

“筠郎和公主感情很好,公主只是阴着脸,却不悲伤,的确不对劲。”

菊姑姑听在耳中,借着给她送汤的机会去屋里看她。

魏留仙还是那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端着书看似阅读,半天都没翻一页。菊姑姑便将她人全部支走,轻轻拍拍她的手臂。

“殿下。”菊姑姑道,“我知您心中难受,但若您一直如此,难免让筠郎落下侍主不周的口实女子因蒙官从一而终乃是大忌,从前皇舅爷小女姚颖开蒙时,蒙官栈恋权贵,引诱主人记挂,妄图再次回到姚家,被发觉后依律杖毙。宫中定规更是严格,殿下就算为筠郎考虑,也该早日振作啊。”

魏留仙听了更加垂头丧气,长叹道:“我竟连偷偷难过的权利也没了。”

“殿下不如痛痛快快哭上一场,可解忧思。”

“我何尝不想哭,但心里闷得慌,哭不出来。”魏留仙怔怔道,“孟筠在我身边十年,我都没觉得他有何珍惜之处,他走后,才知无人能及他。这几日伺候我饭食的、为我侍奉笔墨的,都是什么不长脑子的东西,就连盥洗的水温都不知道。我懒得发火,看了也烦。”

菊姑姑大惊,道:“老奴定会严加管束下人,不让她们惹殿下不快。”

“严加管束又能如何,就算贴了心,她们也不是孟筠。”魏留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