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微颤,裹挟寒露般的凉意,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哽咽:“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我来晚了。
发现她倒在路旁的一刹那,所有撕扯着神志与思绪的痛苦,支配他狂奔上前,拥抱他的定心丸。
一切叫嚣戛然而止。
明明只是几个时辰未见到,却让人觉得恍若隔世。
眼下她使不上半点力气,任由暖意包裹自己。
裴筠庭缓慢地眨眨眼,怔住了。
她想,塔莉娅和自己道歉,转身离开时都没哭,怎么燕怀瑾一句话,她便这般想落泪呢?
乌戈尔和他的手下追上来,瞧见这一幕,嘴角勾着饶有兴致地笑,吹了个口哨:“真遗憾,没能一举杀掉你,不过看到你们的表情,我忽然十分满意”
他目光残忍,面露癫狂:“燕怀瑾,喜欢我的礼物吗?”
燕怀瑾将裴筠庭死死护在怀中,双瞳充血,其间熊熊燃烧着滔天的怒意。
给气若游丝的裴筠庭塞下药丸后,燕怀瑾将她轻轻交到温璟煦手中,凝望她的眼中仍充满后怕,喉结上下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
转身,他抽出承影剑,身上散出的冷厉与阴鸷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凉意一节一节爬上脊背。
风起云涌,月亮终于拨开云层,洒下皎洁无瑕的柔光。
长剑自不能安卧刀鞘,燕怀瑾面容在雪亮的刀锋下愈发冷峻。
乌戈尔知他已达失控边缘,刻意刺激道:“我听闻中原人十分注重女子出嫁前的言行,你猜猜,我有没有对她做什么呢?”
燕怀瑾全当他的话为耳旁风。
猎猎的风浪刮起衣角,他反手握剑,一挥而下,使得乌戈尔连退数步,周身被他的杀气与剑意包围,令人胆寒。
承影剑和他的身影快得只能看见几道残影,刀剑相交的嗡鸣不绝于耳。
鲜有人领教过三皇子真正的实力。
但今夜,他们总算能窥见他那深不可测的一面,亦将永远将这一幕镌刻记忆中。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剑势破空,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乌戈尔的两个手下十分惊慌,身上的伤口添了一道又一道,是来自燕怀瑾的报复。
几经交手,那两个手下便宛若两只飞鸟,被踹出老远。乌戈尔也根本招架不住盛怒下的燕怀瑾,长刀从中间折断,被他摁在墙上,刀锋抵在颈间:“大齐的军队早在你们进城时就已抵达边关,今夜过后,他们便会直攻鞑靼的营帐。你猜,现在赶回去还来不来得及?”
握住剑柄的手再用力几分,乌戈尔的血争先恐后地流出,燕怀瑾冷眼看着这一切,不紧不慢地勾起唇角,讥诮道:“乌戈尔,喜欢我的礼物吗?”
裴筠庭似有所感,微睁开双眼,费力抓住温璟煦的衣角。
温璟煦垂眸看她。
今夜发生的一切称得上脱离掌控,完全超出他的意料。莫说燕怀瑾,就连他也险些收不住怒火。
“裴筠庭。”他尽量放柔语气,“你兄长与阿姐很快就到,再撑一会儿,别睡着。”
裴筠庭顿了顿,慢慢松开手。
罢了,本想让理智尚存的温璟煦在关键时刻阻止燕怀瑾为泄愤直接将人捅废,毕竟燕怀瑾和仁安帝的计划中,乌戈尔不能就止于此,她也绝不肯让此人轻易死去。
然而温璟煦这直肠子,此刻只想得到搬出阿姐来安慰她。
虽然笨拙,却无端令人感到安心。
方才燕怀瑾不由分说地给她塞了颗药,应当是吊命用的。这种药极其珍贵,每位皇子一生唯有三粒,只会在危急关头用以保命。
裴筠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