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满米又念:“茂才钟什么发。”
王垠丘接说:“钟表批发。”
车子一路骑,齐满米一路念。他们会在春晓苑路口的小吃摊前面停一下。齐满米很大方地掏钱请王垠丘吃油墩儿。他自己吃得急,里面的萝卜丝掉出来一半。王垠丘发现他每五分钟会对齐满米无语一次。他把自己手上那个又还给了请客的人。
八月末,杨杜鹃女士把王垠丘召回了造纸厂宿舍一次,给了他一大堆有助于生育的补品,是让齐满米吃的。王垠丘提着大包小包的补品回家堆在客厅里。
他下午要出去一趟,齐满米问他那些东西是什么,王垠丘边穿鞋边说:“杨杜鹃给你的。”
那天王垠丘回来的时候,齐满米已经拆开一盒补品边看电视边吃了。王垠丘进卫生间洗了下手,出来靠在齐满米边上说:“这个吃了会生小宝宝。”
齐满米狐疑地望着他,咬着塑料勺子问:“不会吧?”
王垠丘一脸严肃地说:“会的。”
齐满米非常信任王垠丘,因为王垠丘是个城里的高材生。应该知道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比如男人可能也能生孩子。他低头看着快吃完的一盒白色汤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第二天出去上工的时候,齐满米有事没事都想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那天王垠丘来接齐满米,齐满米整个人蔫耷耷的,也没有兴奋地不停念路边的商铺名字。王垠丘问他:“干嘛,不舒服啊?”
齐满米摸摸自己的肚子,把额头抵在王垠丘的背上。
他们回到家,齐满米站在门口问王垠丘:“宝宝要多久会出来?”
王垠丘把自行车钥匙顺手挂在门口的钩子上,问说:“什么宝宝出来?”
齐满米说:“我的宝宝。”
王垠丘愣了半天,等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差点笑死在沙发上。齐满米很不解地坐在旁边看他。王垠丘抱住齐满米的腰,把耳朵贴在他的肚子上,说:“那让我听听看。”
齐满米很配合地把衣服拉上去让王垠丘听。王垠丘皱眉听了半分钟,实在觉得好笑,又趴在齐满米肚皮上开始笑。
齐满米那天知道真相之后很生气,坐在沙发上打算看电视看死自己。王垠丘洗完澡打着哈欠路过他。齐满米生气就是硬邦邦地不说话。王垠丘进卧室了一下,发现齐满米还真的硬邦邦地不肯进来睡觉了。他干脆把齐满米捞起来,扔到了卧室床上。
他问齐满米:“你是很想要小宝宝吗?”
齐满米靠在床头,玩着王垠丘褪下来的手表。王垠丘躺到枕头上,随口问他:“那你以后想娶个怎么样的女孩子啊?”
齐满米红了脸。他还不是很懂这些事情。因为从小没怎么和同龄人接触过,情爱就变成了很隐晦的事。他玩着手表链,看了眼王垠丘说:“不知道。”
王垠丘打了个哈欠。齐满米忽然反问他:“哥,你为什么不找个女孩子跟你结婚。”
王垠丘不说话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里响起食堂上空,某位老师尖尖的笑声,她说,不要在吃饭的时候说那么恶心的事了。
于是王垠丘说:“不要说这种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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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林巧儿倒是真的怀了孕。怀上三个月了。这两天在火车站摔了跤,送到妇幼保健院住院。王垠丘带着齐满米去看望。妇幼保健院的房子外墙是斑驳的粉色。王垠丘把自行车停在大门口的车棚里。
齐满米知道林巧儿怀孕之后,把王垠丘打算扔掉的一条厚裤子剪开,缝了一只棕褐色针织毛圈面料的小兔子。他不知道从哪里又弄了点灯芯绒破布,缝在兔子的脚掌上。小兔肚子里塞了增重玻璃珠,肚子上穿一条双层的白色小纱裙,是用罩电视机的那种白色蕾丝罩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