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乔可能就是摔了一跤,她以前……”
“血压70/40,脉搏微弱!”
医护人员焦急的喊声阻挡了那些声音,担架床的金属栏杆硌得她生疼,但比起体内翻涌的剧痛,这简直像羽毛拂过。
许南乔望着急救员凝重的表情。
原来人在濒死时真的会想起最荒唐的事,比如她此刻居然在担心礼服上的血渍能不能洗掉。
这件唐梨“精心挑选”的露背裙,现在终于彻底染成了红色。
“患者瞳孔开始扩散!”
消毒水的气味猛地灌入鼻腔,许南乔听见医疗器械碰撞的声响,有人掰开她的眼皮,冰凉的听诊器贴上胸口。
疼痛突然变得很遥远,仿佛有谁按下了静音键,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电击准备!”
电流穿透胸腔的瞬间,她看见十六岁的谢昀彻在教她骑自行车。少年温热的掌心覆在她手背上,说南乔别怕,我永远会接住你。
“再来一次!”
这次是二十岁的许北淮,在暴雨里背着她穿过三条街去诊所。她发着高烧,数着他后颈的汗珠,听他一遍遍说哥哥在呢。
“有了!心率恢复!”
现实像潮水般涌回来,许南乔在剧咳中吐出更多血块。
医生举着血浆袋跟床奔跑,护士不断擦拭她嘴角溢出的鲜血。
苍白纤细的手腕无力地垂下。
第8章
许南乔没想到自己还能睁开眼睛,重症监护室的玻璃倒映着她可怖的模样。
许南乔望着镜面里那个骷髅般的影子,枯瘦的手腕上还留着精神病院的束缚带痕迹。医生拿着化验单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您需要家属签字……”
“不必了。”她打断他,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能借您手机用用吗?”
走廊尽头的公共电话亭积着薄灰。许南乔蜷缩在塑料椅上,当谢昀彻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时,她下意识攥紧了染血的裙摆。
“哪位?”背景音里觥筹交错,唐梨的娇笑声额外明显。
许南乔张了张嘴,喉间腥甜翻涌。
“许南乔?”谢昀彻的声音骤然变冷,“你又在玩什么把戏?医生不是说了……”
“我十八岁生日那天,”她打断他,望着玻璃外摇曳的树影,“你送了我一条星星项链。”
那时候他眼睛亮得像少年,说每颗星星都代表一个承诺。
电话那头传来餐具碰撞的声响,许北淮似乎在问谁打来的。唐梨甜美的嗓音插进来:“是不是南乔又闹脾气了?昀彻哥你别凶她……”
许南乔用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
真奇怪,明明已经痛到麻木,她竟然还会因为这些话感到痛苦。
“谢昀彻。”她突然喊他全名,像小时候吵架那样,“如果我现在死了……”
“够了!”他厉声呵斥道,“你以为装可怜就能……”
“再见。”
电话另一端的呵斥声戛然而止。
许南乔扶着墙壁走向天台边缘,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可身体突然变得很轻,仿佛有谁抽走了她所有的疼痛与重量。
楼下的急诊室突然骚动起来。她看见谢昀彻和许北淮冲进大厅,唐梨提着裙摆跟在后面。
许南乔踮起脚尖,夜风灌进她破碎的肺叶。手机里还传来谢昀彻模糊的喊声,像隔着很厚的水幕。
坠落的过程比想象中漫长。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不知道是血还是泪。
许南乔在失重感里闭上眼睛,恍惚听见许北淮的声音。
地面绽放出巨大的血花。
谢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