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次次原谅他,从没真正对他生过气。
多年不见,他没变,三娘早变了。
幼年的莲花之约,终究是空许。
正如工部主事猜测的那样,朝廷为了平息众怒,下令将陆保宗削职为民。都督佥事和君府前卫指挥使在朝堂之上痛哭流涕,坚决和陆保宗撇清干系,朱瞻基警示二人日后不可和奸佞之人结交,罚二人一年俸禄。
不是朱瞻基软弱,而是同情胡皇后的官员隐隐有想趁机把孙家拉下马的意思,为了控制局势,朱瞻基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
没有哪个皇亲国戚是真靠俸禄过活的,这点惩罚,对父子二人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可他们何其无辜,明明什么都没做,只因为民意难违,就得忍气吞声,认下这一场无妄之灾!
这天,退朝之后,孙忠和孙指挥使堵住杨阁老的去路,皮笑肉不笑道:“听闻孟家小儿是府上娇客?等他回京,我们倒想会会这位孟青天。”
杨阁老虽然恼怒孟云晖自作主张,但是他历经三朝而屹立不倒,简在帝心,权势滔天,还不至于被两个外戚恐吓两下就惊慌失措,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孟云晖南下的时候,意气风发,奴仆如云。
回京那天,却是意志消沉,形单影只。
工部郎中和工部主事感激他的救命之恩,没有对他落井下石。
可底下那些小吏差役却最惯见风使舵,这些天来,他不知听到多少风言风语,人人都在等着看他会落到什么样的悲惨下场。
菜市口仍旧熙熙攘攘,喧哗热闹。
驴车慢慢拐进小巷子,孟云晖坐在车板上,目光扫过沿街的店铺小楼。
从前他经过里弄时,路旁的人都会主动和他打招呼,今天他一路走来,却冷冷清清,无人问津。
到底是天子脚下,即使只是升斗小民,也懂得趋利避害,捧高踩低。
杨娴贞头笼狄髻,穿夹袄布裙,领着小丫头,站在门前迎候。
孟云晖说冬天回来,果然赶在落雪前回家了。
驴车越来越近,杨娴贞忍不住踮起脚跟,看到憔悴落寞的孟云晖时,她的心猛地揪成一团。
官人从家乡回来,没有带上那个让他念念不忘的女子,她本该庆幸的。
虽然她不怕妾室和自己争宠,但当发现孟云晖真的是独自一人归来时,她心中还是免不了偷偷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