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那时年龄是小,可即便他当时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定然也已经明白九重鸳花是天狐的伴生灵草,若早点把楚璠送到昆仑,说不定她早就可以生灵根、聚灵气了。
楚瑜为什么不这么做?
白泽突然想起自己生出灵智的那个夜晚,楚瑜初进秘境,杀死了首领三头恶犬,浑身是血,胳膊都是碎骨,没有一处好肉。
他进了房间,第一件事情不是去包扎伤口,而是立在楚璠睡觉的床前,卸去衣冠,脱掉鞋履,只着中衣坐在她的床侧,黏稠湿热的血液,顺着他抬起的胳膊流至指尖。
又随着动作,落在楚璠的额上。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去触摸自己的妹妹,仿佛在确认她是不是还存在着。
楚瑜慢慢擦掉妹妹额上的血迹,又清洗自己,包扎好伤口,让血液不再落得到处都是。
这个过程,他极其小心翼翼,甚至没发出过一丝声响。
楚璠睡得很熟。
小巧的下巴缩在被子里,只露出极其柔和,甚至称得上孱弱的半张脸。黑发长而顺,软缎一般流泻在枕头上。
她睡觉一向喜欢蜷起来,像小猫一样侧着身子,和楚瑜恰好面对面。
楚璠对此一无所知。
楚瑜先是闻了闻自己的手,或许是在感受血腥气还浓不浓烈,再慢慢靠近,把掌心贴在她的脸侧。
“璠璠,璠璠。”他轻声念,将头倚在另一个枕上,用指尖去缠绕她的发丝。
他们面容相对,皆黑发如织,皮肤白皙,却能感受到很明显的不同。
楚璠是偏细致柔和的长相,似桂如兰,少时还看不太出来,但是愈长大便愈明显,细眉弯目,精致秀雅,体态成型之后,总带着几分静谧。
这是普通人眼中,最适合被保护的女子长相。
而楚瑜不同。
他生在帝王家,纵使幼时羸弱,身材清瘦,但是细观他的容颜,便不难发现,他眼梢上翘,高鼻薄唇,气质更偏于风骨,有种藏而不露的锐利。
很端正的人君之姿。
他把妹妹保护得很好,至少之前是这样的。
白泽看到了什么呢?
他看到楚瑜低下身子,将额头放在妹妹的手背上,缓慢摩挲两下,面容苍白阴郁,一遍遍地念叨,声音嘶哑。
“璠璠,阿兄只剩下你了,阿兄会保护你的,你不能离开我,你不许走,你不能走……”
那时楚瑜瞳孔深处的无限偏执,让他一柄剑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白泽,你怎么了?”楚璠戳了戳剑上的穗子,一双眼睛还红通通的。
回忆就此停止。
白泽生而为剑,虽有灵气,却不懂人性,他只晓得陪伴剑主成长,不能过多干涉主人的生活习惯。
所以他只是轻叹。
“罢了,璠璠,记得照顾好自己。”
楚璠点点头,把剑平放在空地处。
青白剑穗里响起一阵清鸣,良久,白泽化作一道游鹿流光,破碎虚空,又化作虚无。
至此,楚璠一路颠沛流离,连最后仅剩的一柄剑,都没有了。
白泽剑离了身,天边刮来的风雪能侵到骨子里似的,楚璠昨日眼都没合过,方才想着阿兄又大哭一场,又疲又累,脸皱成了一团。
雪山辽阔宽广,四处皆是路,楚璠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她看着这万年不化的雪山顶,有些迷茫,竟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楚璠很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回房继续打坐,等到明天再去献血,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不要有任何想法。
楚璠淡淡抿出一个笑,带着涩意。
只能如此了。
前日开窍聚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