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的债还完了,该离开了。”

祝听雨没有说话。

那天的阳光很暖,她站在校外的草坪边看着树影摇晃。

两天前,也是这样的好天气。

希望他离开时,阳光驱散了心中的阴霾。

……

纪肆然仿佛真的从这个世界蒸发了。

像一滴水落入干涸的沙漠,像一缕烟消散在无风的午后。

他消失得如此彻底,不留一丝痕迹。手机号码成了空洞的忙音,社交账号被注销,就连那间曾飘着廉价洗衣粉味道的地下室,也只剩下房东不耐烦的“早退租了”。

再没有人有他的消息。

但祝听雨还是收到了他的消息。

以一种很克制的方式。

第一封明信片在深秋抵达,邮戳盖着理市的蓝色天空。卡片上是她熟悉的字迹,笔锋却比记忆里更加瘦削。

“这里天很蓝,风很清,湖泊比海还要美丽,你会喜欢的。”

第二次是个阴雨天。

包裹裹着粗粝的牛皮纸,像一道未愈合的伤疤躺在收发室里。

拆开后,一枚泛着哑光的银戒滚落掌心那是初中毕业那年,她亲手做的。内圈还刻着歪歪扭扭的“Z&T”。附着的纸条上只有一行字:

“整理东西翻出来的,我现在不配拥有。”

雨水敲打着窗棂,祝听雨突然想起那年夏夜,少年将戒指穿在项链上,信誓旦旦说要戴到八十岁的样子。

第三次是初雪那天。宿管阿姨拿着沾满雪花的包裹敲开她的门,拆开后露出深蓝色封皮《飘》。

这次连只言片语都没有,但她太明白这意味什么。

她非常喜欢斯嘉丽。她活泼动人,敢爱敢恨,热爱生活,不拘一格。

她曾说过,自己也想成为斯嘉丽那样的人。

纪肆然没有再提及自己的近况,也没有再问她是否安好。

他像一个曾经走过祝听雨人生的旧人,隔着时间和空间遥遥回望。

祝听雨没有再追问他的去向。

他们的故事,已经彻底画上了句号。

而她还有新的生活。

学生代表演讲、学生会、文学竞赛,她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大三的时候,她申请了英国的交换项目。

她把包裹和之前的礼物统统放进了一个纸箱子,或许将来有一天会再开启,归还到它们该去的地方。

那个曾伤害过她,却又替她挡下车祸的少年,最终成了她记忆中一抹沉静又模糊的剪影。

祝听雨系好围巾走进风雪里,前往机场。

她要去的地方很远,远到能听见太平洋的浪涛;那里的雨天会很长,长过每一个逝去的夏天。

而她,终于学会了不再回头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