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乂俯身?从薛融的袖中取出陆卿婵按过指印的那份文书,用其擦拭过剑刃上的血,而后便将之当做废纸般扔进炉里。
谁也不敢抬头看他,以至于无人注意到柳乂手握长?剑的末梢,有一团雪花般柔软的剑穗。
第九十五章
柳乂神情?冰冷, 掌心抵在剑柄,轻抚着?那上面缀着的雪色流苏。
这是柄极锋利的长剑,除却那柔软剑穗外, 无一处不是寒冷杀伐的。
早不知浸透了多少人的血, 只是瞧着?就令人觉得恐惧。
上面的血水被擦净后,剑光明丽胜雪, 显得更为冷厉。
柳乂的眼里透着?浓黑的戾气,抬声?问道:“薛融都许了你们什么?好处?”
厅堂里站着?的人不像外间围观的人那般杂乱, 多是有头脸、有地位的人, 但这些虚张出来的声?势在河东藩镇的最高掌权人面前是全然不够看的。
在柳乂眼里, 他们连乌合之众都算不上, 至多只能?算一群碍了眼的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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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碾死他们都会污了他的靴。
这些天他们之所以敢这样嚣张, 全因柳乂身死的消息传得铺天盖地。
毕竟他已经?失去音讯那般久, 之前又受了几乎危及性命的伤, 任谁也没想到柳乂会突然杀回来。
方才声?音最大的几人已经?吓得腿软, 连连颤声?道:“使君、使君, 您误会了!我们跟薛氏没有任何关系,是薛融强逼着?我们过来的……”
柳乂的眼里没有情?绪, 冷漠狠戾。
他提剑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气质里再也没有半分如兰般的纤丽和柔。
褪去君子的温和表象后,柳乂完全就是一个掌惯生杀予夺的残酷上位者。
此番平叛柳乂离开得太久,他们听?文书里关于他宽仁和善的叙述也太久,以至于许多人都快要?忘记河东节度使有多雷厉风行、杀伐果决。
柳乂是不惮于杀人的, 更不惮于屠戮。
琅琊柳氏的声?名?太好, 柳宁的声?名?太好, 总让人误以为柳乂也会有和柔的一面,但这个人就是生来无情?, 他跟家族中的谁都不一样,不屑于掩饰,也不重虚名?。
他流着?先公主?的血,流着?谋逆上位的高祖的血。
那是真?正冰冷的血脉,也是真?正残酷的血脉。
待柳乂走近时?,站在前面的几人“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都是在河东有头有脸的人,此刻涕泗横流,将额头磕得砰砰作响,直直地冒出血来,又狼狈又卑微。
方才尖声?辱骂陆卿婵是破鞋的人,恨不得回到过去将自己掐死。
他的身子几乎都要?压在地上,颤颤巍巍地说道:“使君,您听?我们解释,此事当真?是薛氏谋划,我们不过是强拽过来充数的……”
他再没有了尖锐刻薄,更没有分毫的高高在上。
然而?这样的低微作态也没能?换来柳乂神色的和缓。
柳乂神情?漠然,长剑的锋刃抵在他的喉口,淡声?说道:“方才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个一个说说。”
侍从搬来了太师椅,柳乂平静地落座,双腿交叠,一身清贵的气度尽数被冰冷的戾气所取代,他不再是温雅有礼的世家公子,只是jsg位高权重的冷酷节使。
那人吓得满身冷汗,却又不敢抬头,生怕污了他的眼。
柳乂此话一出,众人也如坠冰窟,吓得快要?失去禁制,牙关都开始打颤。
厅堂里乌压压地跪了一片,方才他们说得都极难听?,那其实比起那说出口的话,他们的眼神与心底所想远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