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面容沉静,语气也很平和。
但?柳宁瞬时便意识到,陆卿婵全都知道了。
她那般聪慧,又那般敏感,的确没什么能瞒得过?她的。
柳宁驻足片刻,轻声说道:“好?,你既已恢复康健,那便去吧。”
他静默地看向陆卿婵,与柳乂如出一辙的丹凤眼轻微闪动,蕴着些暗光,似是歉疚,又似是赞许。
柳宁缓声说道:“先随我过?来?吧。”
陆卿婵点了点头,她跟着柳宁穿过?长廊,走进书阁中,桌案上的夹子摆了许多份文书。
全都是关于柳乂的文书。
跟她之前看过?的那些写满好?消息的并不一样。
他受伤了,受了很严重的伤,差些死,差些永远看不到她。
直到现今她曾经无所不能的哥哥,依旧命悬一线。
陆卿婵看得几乎有些惊心,她的手撑着桌案上,指节细微地颤抖着,指骨更是苍白到近乎透明?。
然而她的心底却越发的宁静。
那颗悬挂了多日的大石,平稳地落在了地上。
柳宁阖上眼,坐在靠椅中说道:“抱歉,容与清醒时交代?过?,不想让你看到这些的。”
陆卿婵垂眸应道:“没关系,叔父,是我自己一意要探寻的。”
她将那一叠一叠的文书收整起来?,和柳宁告别过?后,便缓缓地走出去了书阁。
少时陆卿婵总依赖着柳乂,他一离开她便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现今重逢后,她又总是忍不住地依靠他,不想他离开。
可事?实上,她早就是独立的姑娘。
在那些年?里,她分明?一直都是孤独而成熟的,陆卿婵不是小?草小?花,她早就成长为了乔木。
她能够独立面对?风雨,也能够好?好?地成长。
*
自那日后陆卿婵便又回到了官署中,事?务繁多,她整日不是在文书,就是在写文书。
她每天回府的时候都已是暮色昏沉,而离府的时候不过?日光熹微。
奇异的是,陆卿婵过?了许多天这样的生活,反倒比先前更为康健,连医官看过?后都有些惊奇。
东边的战事?越来?越顺遂,接连传来?叛军大败的捷报。
可关于柳乂的事?却始终隐晦,文书里言说的都是行军司马郑勋的事?。
陆卿婵知道养病是急不来?的,更何况是这样深重的箭伤。
但?渐渐地官府内外?还是有了些流言,这些琐碎的猜测是压不住的,就像是在静处悄然流淌的水,既无法堵住,也无法寻到根源。
她只能做到不去聆听,也鲜少在外?间?停留。
柳乂是河东节度使,也是这乱世洪流里的砥柱。
平日里关于他的小?事?,都能惹得众人争论许久,更何况是叛军将要被平定的如今。
战斗越是到尾声,困兽的反扑越是凶猛。
现今官军是占了上风,但?可能几场小?战役下来?,叛军便能卷土重来?。
毕竟去年?冬日洛阳围城的时候,也没人能想到官军竟还真能打回来?。
但?近来?让陆卿婵最心烦的还是赵崇,那日的疯狂过?后,他似乎渐渐地冷静了下来?,没那般偏执。
可他的接连到访,还是让陆卿婵的耐心快要被消磨殆尽。
她烦躁地回过?身,冷声说道:“你还想怎样?”
赵崇不知道走了谁的路子,近来?又安稳地坐回了主薄的位子,河东的势力?素来?盘根错节,柳氏掌藩镇军政大权,但?也并非是仗势欺人的豪强。
他撩起官袍,快步地跟着她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