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白在陌生的路上走着走着,真就走到了一座桥下。他坐在平台的石阶上,看着奔涌的充沛江水。

眼泪跑的时候给风吹干了,脸刺刺的,他搓了两下。

夏天天黑得很晚的,但是也终究还是黑了下来。对岸的灯渐渐亮起,江面渐渐暗下去。

面前有一个推着改造大桶子车的大伯从他面前经过。桶子上面摆着一些软塌塌的红薯,香气飘到了他的鼻子旁边,让他这个定型了几个小时的雕塑复活了。

他吸了吸鼻子,肚子叫起来。他今天还没吃过东西。

他盯住那些红薯。大伯发现了昏暗光线中那双明亮的眼睛,停下来,看着他,比比划划。

看起来大伯不会说话。江心白想站起来,可他坐了太久,费了很大劲才撑起僵硬的身子,拐拐地走过去。他的目光在几个流油的大红薯上流连打转,最终指了指那根最小的红薯。

大伯称了重,把数字亮给他看,然后举起一个二维码。

江心白看自己微信钱包里的零钱余额:28.

“六角零钱抹了吧。你看这根红薯,它又小又干,底下都糊了。”他说。

大叔似乎没懂他的意思,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嘴里发出“啊啊啊”的声音,手继续在空中比比划划,然后用食指不断点那张被放大的二维码。

“……”

江心白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抿着嘴巴,付款了3.6元钱。

他握着红薯,四下看了看,就走到桥墩子附近斜坡平台的草皮那边去,坐下,拿起红薯,就着湿暖的江风,咬了一口。呼……这是他今天的第一顿饭。凭经验来说这个红薯的质量不怎么好,但现在也算尚可慰藉他疲惫空洞的身体。

就是太小了,一口就没了半个。他看着剩下的半个,吃得小心了些。

“哎呦!他妈的!”不远处传来一个叫声。他看过去,那个卖红薯大伯的推车绊上了一块石头,桶子上的一只大红薯掉在了地上,咕噜咕噜翻滚到好远。大伯把那块石头踢到一边,嘴里骂骂咧咧的。

……?

刚他说……他妈的?

不是聋哑人吗?

江心白反应过来,先是窜起一股火。

然后颓然地泄了气。

……算了,没力气了。今天,身心都没。

他看见那大伯把红薯从地上捡起来,转圈打量四周,发现天色昏暗,没人注意到他的行为,就拍了拍红薯上的灰,又放到桶子上。江心白一眯眼睛,刷地站起身,往红薯大伯那边走去,站在桶子前,眼睛盯住刚才掉地上那个大红薯。

“你装残疾人博同情这事儿,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江心白大声地直入主题,“可是掉地上的红薯你捡起来继续卖,你亏心不亏心?别人吃了生病怎么办。不行,这件事我得帮你提醒提醒顾客。反正我今天闲得很。”

……

江心白又坐回了草皮上,这回他手里的红薯比刚才那个大好多倍。他拍去上面的零星土沫,掰开吃了一口,味道也比刚才那个好多了。

昏暗中一双眼睛盯住了他。后面还有个动来动去的尾巴。

那身影靠近了,是个杂毛小土狗,不干不净的,但眼睛很亮,盯着他……手中的红薯。

野狗?

江城街上居然有野狗。海城不知道还有没有,但近几年来他是没见过了。

“你命挺大啊,还能活。”他说完这句话,心里莫名涩痛。于是说:“滚蛋。小心我咬你。”

小狗靠近些,趴下了。它的身体干瘪,可以看到粗糙的皮毛下那条撑起的串珠形脊背。它脏兮兮的双爪垫在小小的下巴底下,抬眼睛看着江心白。

“……操。你看我干嘛?我都羡慕你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