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杯子,低头喝水。这个搪瓷杯子底下已经蹭掉了釉,也是他之前用过的。
“那时候你们肯定过得特别的辛苦。”杨广生低头说。像是问话又像总结。
“嗯。但现在好了。”李梓晗坐下,看看对面抱着水杯不抬头的人,又说:“虽然这种日子对普通人来说很贫困艰难,但对我们来说真的很可贵。以前在福利院,有坏孩子总会结伙去街上偷抢,他们要拉我哥入伙,我哥不去,他们就揍我哥。那时候我哥才13岁,根本没力气反抗带头那些16、岁的大小伙子。有一天我哥拿舍管的皮带把头目捆了,让他亲口承诺离我们远点。结果那个坏蛋当时说好了,可后来打我们打得变本加厉。”
他说到这段往事,好像怨气早就消散了,只是很平静地叙述。可接下来的话语气又很有情绪,充满着自豪。
“即使这样了,我哥还是对我说,‘李梓晗,离他们远点,跟这样的人混到最后只能隔三差五去号子里旅游,永远赚不到八百万’。所以,我们才有现在的生活。你说,我哥是不是很厉害?”
“……嗯。”杨广生已经说不出别的话,他嗓子发出一声,又拿起杯子喝水,挡住了自己的脸。
八百万。即使李梓晗没解释,杨广生也知道这个数字的来历。他在很多次提及那段戏剧性的人生经历的时候,都会打趣提到的:“我会双倍还你”。
李梓晗:“照顾我这个没关系的‘弟弟’,寻找打火机爷爷。这些年过得多难他都没放弃。所以,我哥可能……性格有点内向,好像很阴郁似的,但他其实,人品特别好。”
“嗯。”杨广生又用嗓子眼发了一声。
李梓晗轻轻皱起眉头。
“……那,他条件不好么?其实他真的特别优秀。我现在上大学了,可以拿奖学金,也在做兼职,他以后会轻松很多,他会有钱的。之前他还在生生集团总部工作过呢,现在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公司,你知道吗?业务很不错的。”
“我知道。”杨广生这次点点头,吸了口气,轻声回答:“他很有能力,也肯吃苦,有头脑,有韧劲。”
“……”李梓晗的眉毛皱得更深了些。
“我哥他还心细,会照顾人,长得又高又帅多少人追他他看都不看一眼。心里认准了一个人就再装不下别的。”
“……”杨广生抿住嘴,压抑了一阵情绪,再次张开嘴,说:“这我知……”
“那你到底觉得他哪里不好?!”
李梓晗突然声大。
杨广生愣愣地看着这个男孩,半天才出声:“我,没觉得他不好……”
“是吗!”李梓晗站起来,快步走到箱子前面,弯腰取出那个画匣子:“枫哥说过这是‘江心白那个坏心眼前任送的破烂’。就是你吧?”
“……”
客人脸上的震惊证明了李梓晗的断言。他有些恼怒,压着火问:“你两年前把我哥骗成那样,现在来干什么的?”
身上麦浪一样地颤栗。所有情绪在肚子里翻搅交织,又从胸口顶到了头,冲破了嗓子眼,从嘴里呕吐出来。
“呕!”
……
江心白回家一开门,就看见满地的箱子,火蹭就上来了,未见其人先骂街:“李梓晗你放假在家天天就知道玩是吧?我让你收拾东西你收拾个……”
他走进来,看见客厅小沙发上靠着的人,住了嘴。
沙发不够长,杨广生斜靠着,病恹恹的,身上还有一些大小的水渍。李梓晗手里拿着水杯,搬个凳子坐在一边。
。
“……怎么了?”江问。
李梓晗立刻紧张得手舞足蹈:“啊,这,我……那个……”
“没啥事。”杨广生坐起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