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平层的门槛被踏破,天天跟菜市场似的,顾硅以一敌百挡着门,大声疾呼不清楚赵笈去了哪里。
反复强调几天之后,顾硅索性买了个喇叭。
喇叭挂在门外,他在门内和赵笈通电话。
“老板……您什么时候能考虑好啊?”
电话那端,隐约有古琴悠扬。
“不着急。”
赵笈不着急,自然有人着急,
无数人都在猜测他可能去了哪里。
是不是被绑架了?这也说不通,没人接到绑匪的电话。
难道是又跑欧洲散心去了?欧洲也没有他的踪迹。
各种猜测纷纷扰扰,却始终落不进山里。
山间雅舍。
“这首曲子如何?”
一曲作罢,男人停下抚琴,望向舒婳。
舒婳悠悠回神,摇了摇手里的茶杯。
茶汤清澈,细品有回甘的苦香。
掩映着禁中非烟的香云雾。
赵笈自从和她去过乡下以后,就格外向往世外桃源的生活。
这一次,他带着她一起躲到了山间雅舍。
山间雅舍早几年就被他纳作私有资产,平日里寂静无人,谁也找不到这里。
故地重游,他似乎又回到从前那个吟诗作画不理公务的他,专心写词谱曲,有些曲子是为抒情,而这一首是为了纪念赵英琮。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立场去评价好与坏。
窗外艳阳,鸟雀飞过,在玻璃上留下倒影。
舒婳就像赵笈的镜子。
她的人生是他的完全相反面,譬如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家人没有家产,孑然一生;而他一开始什么都有,可现在又好像在渐渐逝去。
他提出的很多问题她都没有答案,其实也不需要她给答案,就像镜子不会说话一样。
镜子只会照出镜中人,而镜中人会给自己答案。
触景生情,赵笈难免想起他是怎么认识舒婳的,后来,他又是怎么失去她的。
他记得有一次听她说梦话,他问她,她到底想要什么。
她呢喃着说,她想要见证一个帝国的陨落。
那时的他还不懂这话的深意。
好端端的,为什么是“见证”帝国的陨落。
要是可以预知结局,那么能避难的就提前避难,罪魁祸首也能提前改过自新,陨落不就不会发生了吗。
可是当他被卷入其中不能置身事外,他才明白“见证”的含义。
他在陨落,赵家在陨落,更大的轮回纷纷扰扰,他又不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道理他都懂,但这一切就是发生了。
他不继承赵英琮的位置,亲戚外界的压力就会一直施加在他身上,谁都指望着他力挽狂澜拯救赵家,同时,谁都清楚赵家的基业不可能活到下一个百年了。
即便他继承,结果也是这样。
但是没有人愿意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赵家要是在他手里破产,他注定会成为罪人,被写进商业案例的反面教材里。
可那又怎么样。
百年以后的事他也不想管,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他要是注定“有罪”,他何尝不如换种心态,把精力都用到他在乎的事情上?
群星陨落之前,一样很美。
舒婳能感觉到赵笈想通了。
她静静地在一旁焚香沏茶,随遇而安,见证他的起起落落。
起落和爱情有关吗?
这倒是她想不通的问题。
她沉思两天,还是问了他的想法。
“这简单,下盘棋就知道了。”
赵笈开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