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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垫的地板踩上去没什么声响,杨文悄悄看了眼熟睡在床上的人,大概也是被秋阳晒的,睡脸上有点红,懒洋洋,跟猫似的。
他把门虚掩,又跟着闻天去了客厅,低声道:“你后天去看你爸,小江跟你一起?”
“我还没问他,他要是在家的话家里不能没人,如果我带着他,”闻天顿了顿,道,“他大概不会愿意跟我回去。”
闻家和江家的恩怨始于上一代人的错,江逢心大概是不愿意再记起这一切的。
“后天我正好轮休,帮你带着不就成了,”杨文看着闻天不信任的眼神,辩解道,“你不信我?我在他身边还能帮着看看身体状况,比你都强。反正你回去也就半天,再说你们小区安保工作做得这么好,有什么不放心的?”
闻天想着确实是有道理,便说了好。
疗养院的位置并不算远,周内人不多,闻天到地方的时候,闻謦披了件大衣在腿上,坐在院子的石桌旁晒着日头,眯眼瞅着梧桐微微发黄的叶子。
闻天猝不及防又想起来刘师傅那句话,看闻謦比起以前,似乎是一夜之间就老了。
王伯先瞧见了他,先是一愣,而后面带喜色,忙跟闻謦附耳说了什么,闻謦便连忙转头往闻天的方向看去。
自上次不欢而散已有三月有余,期间父子之间也甚少交流,可终究有层血缘关系在,如今对坐交谈,两人对前事都没有提及,只聊了聊近况。
“前天我想让刘厨做鱼汤,刘厨挑了最新鲜的鱼还被你截胡了。”
闻謦瞥他一眼:“你自己又不喝鱼汤,把人接到绍市了是吗?”
闻天点头,也不多说。
“杨文也被你请过来,你杨叔早就跟我说了,你还瞒着我。”闻謦哼了声,“真当我愿意掺合你们的破事儿。”
“杨文在的话,我放心些。”
闻天这么说,闻謦放下手中的书,正色道:“我的态度你也知道,即便治好了,谁也不能确保他能跟你多久。命数无常,老来有个伴儿也好过我这样,再说我好歹还有你这么个儿子,你跟他没有孩子,你以后怎么办?难不成真的一个人活到老?”
闻天捏紧手中杯盏,胸口似是被人打了一拳般闷痛,低垂的目光便抬起,同面前的父亲对视:“能跟我多久?有没有以后?”他轻笑,“父亲,难道您想跟一个人在一起要考虑这些?他陪着我,哪怕是一天,在我这都是弥足珍贵,都是一辈子,难道按您的说法,在他病重时,我该不管他,该让他自生自灭?我本来就欠他良多,难道让我带着对他的愧疚过一辈子吗?”
闻謦眉头紧紧皱起,嘴唇抿紧,默然不语。
整间屋子里,闻天方才提高的声音回荡。空荡的房间里只有相对无言的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