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鹤之大步走到他办公桌前,将那份文件用力拍在桌子上。
“为什么要给程同志一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以她的能力,她需要去那种地方浪费时间吗?国家现在最需要她的地方,是研究室!”
顾庭樾的视线在文件上一扫而过,随即抬眸,黑沉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
等他发泄完了,才缓缓地说道:“她因为学历,被人指着鼻子嘲笑,被当成整个大院的笑话,你不知道?”
沈鹤之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我知道……可程同志她自己都不在意那些流言。”
顾庭樾的眼神冷了下去,带着一股迫人的压力。
“她不在意,所以,就可以让别人随意拿着她没有的东西来攻击她,瞧不起她?”
他的声音有力,字字句句都像锤子,狠狠砸在沈鹤之的心上。
沈鹤之沉默了。
她不在意,能承受,不是她就要承受这些的理由。
良久,他才艰涩地开口。
“可是……国家需要她。”
“她在大学,就是混个学历。她可以把她脑子里的资料写下来,然后再交到你这里。如果遇到必须她亲自解决的问题,可以把她接回来。”
听着顾庭樾的安排,沈鹤之心里很不是滋味,像是自己最珍视的宝物被人抢走了一样,空落落的。
但他也明白,顾庭樾说的有道理,不能因为她能承受委屈,就让她承受无尽的委屈。
他颓然地垂下肩膀,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他放人了。
但他不理解,“你好像对程同志特别不一样,你以前只会嫌弃别人意志够不够坚定,可不会帮他们从根上解决问题。”
面对沈鹤之带着质问的目光,顾庭樾深邃的眼眸微微垂下,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恰好遮住了他所有的情绪。
“程同志毕竟是女同志,和我手底下的兵不一样。”
沈鹤之很怀疑,“是这样吗?”
顾庭樾是什么人?是那个在大比武时,手下的兵累得晕过去,他只会冷着脸说“拖走,下一个”的铁血首长。
他什么时候对人体恤到这种地步了?
还专门分了男女。
沈鹤之怀疑地看着他,顾庭樾眼刀子刺过去,下起逐客令,“你得回去准备项目交接的材料。”
听到这话,沈鹤之瞬间忘记了刚才那一闪而过的异常。
“哦。”他转身,蔫蔫地走出了办公室。
会议室里,沈鹤之冲出去时那副怒气冲冲的模样,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众人在程月宁离开之后,忍不住小声议论着。
“沈工的反应很反常啊。”
“肯定是上面给的奖励不理想,估计是对程月宁不重视了呗。”
“我就说嘛,她就是一个初中生,就算走了狗屎运,发现了那么一两个重大课题。但毕竟是初中生,认知有限!”
一个资历较老的研究员酸溜溜地开口,引来一片附和。
沈鹤之正在回自己的办法室,给程月宁写审批材料,就听到这些议论的话。
沈鹤之阴沉着脸推门而入。
听到开门声,所有人回头,看到是他进来了,瞬间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刚才还在嚼舌根的人,立刻低下头,假装整理桌上的文件,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埋进桌子里。
其他人也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氛,纷纷收拾东西,准备开溜。
“都站住。”
准备离开的人,脚步都僵在了原地。
沈鹤之扫视了一圈,将每个人的心虚与躲闪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