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世伯说得真是坦白,你怎么不接茬?”
“他这样说了,就是为了秋后算账,叫我手下留情,别把他也扯下去。毕竟那邱书吏,当年还帮过你么。”江星阔合着眼,眼皮翕动,道:“待咱们回了临安,邹家与咱们,这样不远不近的正好,太近了,难免生出利用的心思,不好看。”
岑开致点点头,至亲之间尚存利用之心,邹世伯肯把心眼明晃晃摆出来,也不算小人了。
“依着你这意思,日后还有清算邱书吏这种人的时候?”岑开致有些不解。
“主簿、主事是这些书吏的头,已经发落了。眼瞧着就要秋收,若是将整个明州府的大官小吏都弄到牢里去,农户挑了米粮进城,由得谁来称重?谁人入库?又谁来记税呢?”江星阔缓缓道:“只看上头挑个什么样的官来明州坐镇,底下的人手再慢慢腾换吧。”
他虽同岑开致说着话,但岑开致总觉得他怀里揣着事儿,就凑了过去,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江星阔脑子里一团乱麻,线头在哪却找不到,听得岑开致问他,就将心中困惑猜疑道出。
“赵书吏经手的银子是桩悬案,沈平好似是军中出身,更有可能是杀害赵书吏的凶手,若坐实了,就意味着赵书吏之死与军中有关。”
江星阔说着看向岑开致,马车摇晃,他的目光却愈发凝重。
“你家和邹家下货入市的税收都由赵书吏管着,所以你家船舶上的货物价值几何,他一清二楚,偏偏没贪墨那年,船只失事,有没有这么巧?”
岑开致顺着江星阔的话去想,一时间忘了呼吸,半晌猛吞一口气,哽咽道:“赵书吏的案子,当年是谁办的?”
“倒是近在眼前。”江星阔道。
江海云刚睡着,被人从松软的被窝的请出来,也亏得他好脾气,穿了件外衫就出来了。
“这个案子我记得牢,银子没找到。”关于这案子,江海云知道的还不比江星阔,江星阔听了半天,摆摆手叫他去睡。
看出被嫌弃,江海云有些委屈,道:“等回了临安,我让手下人把卷宗找出来给你送去。”
江星阔没把希望放在江海云身上,见岑开致有些郁郁寡欢,就道:“在明州港,船是在自家船坞修缮,不过那一批货物是去南洋,会不会是在广州府被人做了手脚?”
岑开致凝眉想了一想,却道:“广州府,手能否伸得那么长?到底在明州,自家船坞又如何,未必是铁板一块。”
她的话不无道理,江星阔点点头,干脆利落的道:“去船坞查查。”
明州的吃食离不开海鲜,到了这三面邻水的半岛上,更是满桌的深海之味。
“东家厚道,我们这船工大多待得久……
管事正同江星阔说着话,忽然桌上就砸下一大盆海鲜来,小蚝、扇贝、青口、墨鱼,还有海虾和花甲,全是活的,还能瞧见贝类的触角在微微的颤动,底下有一圈炭,不放水不放盐,切些姜丝蒜末撒上去炙烤就行了。
岛上风大,摆了个炭盆在桌上,倒是不热,各种贝类鲜得喷水,颤巍巍开了口,装着一口嫩肉鲜汁等人品尝,海近在眼前,而海的香气更在舌尖。这些海鲜临安倒也能吃到,不算十分稀奇,就是味道鲜美出奇,浑不是人工香料可以补足的滋味。
其中有几只烤海螺煞是少见,挑出来的肉足有一根指那么长粗,嚼起来很是弹韧,就是有点费腮帮子。这里的小蚝吃法也有些奇特,与一枚鸡子同在蚝壳上烤,蚝肉白嫩,鸡子红润,两者皆是肥嘟嘟的,瞧得出是极新鲜的。
其味也是绝顶的柔嫩鲜美,江星阔搁下筷子,打算浅尝辄止,就见眼跟前又落下一枚,岑开致眨眨眼,仿佛只是无意,并不晓得这东西多吃上几个,怕是要补得流鼻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