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够了,许扶桑想,他已经明白苏云卿想告诉他什么了。

他正打算丢了竹尺就此结束,却见那人满目不安地看着自己。

“您不喜欢,是吗?”

许扶桑只得往下接:“没有,我很喜欢。”

那人倏然开朗,笑意显露:“我也喜欢先生打我。”

许扶桑重新挥舞竹尺的时候,脑子里面各种猜想忍不住冒出来。

会不会苏云卿本质上就是一个Sub,Dom才是他装出来的。

许扶桑甚至能感受到那人在疼痛下,类似兴奋的微弱颤抖。

最后以许扶桑八成力的十下收了尾,床上趴着的人像是痛了个畅快。

“谢谢先生。”语带餍足。

场面静止了三分钟。

然后,苏云卿从床上重新站了起来,又打了个响指。

像是从某种模式突然切出,他的面部表情骤然扭曲了一瞬,脸色煞白。

许扶桑被吓了一跳,伸手去摸他身后的伤。

竹尺本就是轻薄的工具。

而即便被引导着一直在往上加力,许扶桑也保持着分寸,不应该会打出太重的伤才对。

苏云卿被按回床上,许扶桑提着他内裤下摆往上撩,看了一眼伤势。

一片均匀的大红。

许扶桑没忍住笑了一声,伸手轻缓地给人揉着:“云卿,这点伤你能疼成这样?”

“刚刚那一瞬间,出角色太快了,所以才会疼得厉害。”

苏云卿拨开了许扶桑的手,重新坐了起来,“现在没事了。”

“所以,哪里让你觉得下贱?哪里让你觉得可笑?”苏云卿重新提出了方才的问题。

“我跪下来求你打我的时候?我说自己欠揍的时候?我让你下手更重一些的时候?”

“你觉得我刚刚下贱吗?你觉得我在自我羞辱吗?”

“我……”

怎么可能会用这样恶意的评价,去形容方才那个情境里的苏云卿啊。

那种澄明的仰慕和在意,那种坦率又真诚的恳求姿态。

他只是想要一些疼痛、所以索求了一些疼痛,仅此而已。

又怎么了呢?

对啊,又怎么了呢?

承认自己有欲望,渴求疼痛,求游戏的玩伴打自己一顿,这种在安全合理的范围内找途径自我满足的行为,又怎么了呢?

“下贱”。

为什么要用这个词语自我攻讦呢?

某些情绪被唤醒,脑内忽然砸来一些记忆碎片。

许扶桑想起他的初恋,在大学期间。

他没有过正常的家庭模式,他不知道亲密关系本应有的样子。

他只知道他爱那个人,所以为此掏空所有。

任何请求、任何需求,他全都接下。

最后是无意间看到了那人和朋友的聊天记录,说:“他这么贱的人,怎么伤害都离不开我的。”

他想起他的导师。

脾气暴躁、刚愎自用,但有些能力。

许扶桑把他当信任的长辈,在日渐熟络之后坦白了个人家庭状况。

那人却因此愈发肆无忌惮,觉得他是孤岛、他好欺负。

言语辱骂、恐吓、精神控制。

最后一次是,那人对许扶桑动手动脚,欲行不轨之事,被许扶桑在挣扎间打断了鼻梁骨。

那人以毕业和论文要挟,让他跪在人来人往的楼道里,大骂他是忘恩负义的狗。

说他这样的下贱东西,不会再有人愿意接手。

类似的还有太多太多。

各式各样欺软怕硬、欺善怕恶的人。